個沒完。平原縣老鄉他提幹最早,現在有人跑到他前邊去了,覺得面子難堪,過去一直充當召集人的同學老鄉聚會都不參加了,一塊兒開會沒辦法也不湊群兒,成天琢磨要把這一級趕齊給他們看看。在政治處主任位子上三年多了,別人叫他一聲老主任疑心是諷刺,說話聲音大點覺得人家不尊重。
聽人家說,生命在運動當官靠活動,他提了菸酒,背上雁棲特產虹鱒魚、大杏仁、西洋參什麼的跑了不少門子,老是不見動靜,就琢磨著可能是“力度”不夠,又加碼為毛毯、床罩之類的東西,還是不奏效。小豆油燈時間長了還點下錢去了呢,別看這些東西不起眼,次數多了也撐不住啊!按說像他們這樣雙軍人之家,該是部隊裡的富翁了,有點積蓄這一兩年都折騰進去了,心疼得不得了。又聽人家說,年齡是個寶,學歷不能少,而且有的領導答應幫忙,但弦外之音也說他初中學歷低了點兒。那好,弄學歷!一狠心發奮參加自修大學考試,原以為這還不是手到擒來嘛,可是連續考三次,一門哲學沒拿下,還叫那個螺旋式上升轉騰得暈頭暈腦,叫那個波浪式前進顛簸得找不到北!偏偏他最嫉妒的兩個老鄉——姜海河和309團老郭,兩年17門課全過了,跑到懷仁堂參加畢業典禮,電視臺《新聞聯播》都上了影兒!他又琢磨著後悔了,不該弄這個,不去考沒比較,你說馮連發比他們差,有什麼尺碼衡量?這一考,不就把差距擺明了嗎?咳,搞學歷的路子千條萬條,怎麼就跟他們一起摻和這事兒啦!
勞力強筋,勞心損精,人不怕身體累,就怕心累。特別是年輕人,出勁兒長勁兒,粗活兒細活兒床上活兒,乒乒乓乓幹一頓,一覺兒醒來更有精氣神兒。有事兒沒事兒瞎琢磨,攀長比短耗心思,那是最傷身體的。
按說馮連發三十七八歲,應該說正是陽剛十足的年齡,由於常年精神壓力過重,卻得了一種怪病,剛一據槍瞄準就繳械投降。病因是死要面子,得了病更加要死麵子,說什麼也不到醫院治療,張寧只好悄悄陪他到處找民間郎中。一個祖傳老中醫說,這病叫做“望門哭”,是思慮過重精血耗損所致。苦藥湯子天天喝,六味地黃丸、參茸強腎膏常年不斷地吃,羊腰子狗鞭也想著法淘換。然而這種病,光吃補藥不行,心理調整不好,越來越沒信心,越來越疲軟,後來連槍都端不起來了,近三四年,床上夫妻生活連形式過場都走不成啦。張寧倒是沒抱怨過,還總想著法兒安慰他,可是馮連發心裡這個包袱分量不輕。有一次在車站等車,本來想買本“非法出版物”消遣一下兒,反倒給他平添了心病。一篇題為《紅杏出牆誰之過》的故事裡邊女主人公出牆,正是老公陽痿不舉,耐不住寂寞有了外遇。這讓他本來就不安的心更不安了。心想,研究生也好,主任醫師也好、科主任也好,畢竟是三十如狼的年齡,當女皇的也有生理需求啊!他開始特別在意張寧的接觸面兒,張寧在師部醫院工作時間長,熟人多,他心裡不踏實,院長的命令都下了,還是堅持讓她隨調到了208這個山區野戰醫院。心裡想的是,換個地方,你認人兒也得有個工夫吧。趕上張寧值夜班,他也一晚上不得閒,又送衣裳又送被子,變著法兒地不知要去“關心”多少次,比值夜班的人還累。去年鬧了個笑話,張寧和一個叫王赫的人有一項合作研究成果獲獎,他坐不住勁了,悄悄跑進城轉著彎子打聽,跑了好幾趟才弄明白:王赫者,軍事醫學科學研究院研究員,一個叫了個男人名字的白頭髮老太太!
團政委第五章(13)
沒想到剛踏實一點兒,聽到姜海河調307團的“好訊息”,心又揪起來了,而且這次揪得程度、感受跟往常大有不同,更翻來覆去地睡不著覺了。狼靠到羊圈邊上來了,這比什麼不鬧心!
醋意比失意、比妒意重得多。
馮連發嘩啦把桌子一掀,張寧心裡反而釋然了。
多少年了,馮連發戲臺上戲臺下好像都是在演戲,無論在家裡在外邊,就是夫妻之間也是一樣,總把自己包裹得很緊,情感抑鬱得很嚴,心思埋藏得很深,從沒有過這麼陽剛的舉動,這麼像個男爺們兒一樣的宣洩!
她好像不認識了似的,怔怔地看了馮連發好一會兒,突然站起來,上去抓住他兩臂:“老馮,站起來,男子漢就該這樣,敢說敢做敢宣洩!”
這個舉動讓馮連發大為驚愕!反而木然了,怔怔地說不成話了:“你……我……”
張寧推著他往裡屋走:“什麼你了我了,洗澡,上床休息,今天你肯定能睡得好!我來收拾這爛攤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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