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薦她們,只能等著皇帝什麼時候想起來,才會召她們去侍寢;而若是皇帝總想不起來,或許也就一直得這麼等下去。
蘇阮回來時,其餘兩個寶林屋子裡還都是一片安靜,顯然尚未回來。清商顧不得關切別人,連忙打了熱水來給蘇阮洗漱,一面窺著蘇阮的臉色道:“今晚的煙花放得好生熱鬧,才人可喜歡?”
蘇阮苦笑了一下,低聲道:“我在殿後望月,與皇上說了些話,並未去賞煙火。”
清商一怔,頓時就是一喜:“才人見到了皇上?”還說了話?那煙花可放了有至少兩刻鐘,如此說來豈不是說了很久?皇上能與才人說了這麼久的話,可見對才人還是頗為喜歡的,那,那是不是馬上就會召才人侍寢了?
清商心裡忍不住就盤算起來。今日十五,是皇后娘娘的日子,這是錯不得的。不過每次皇后娘娘之後,到下一回袁梅二位應召之前,皇帝那裡可能會有兩三日空著,可召個小妃嬪去侍寢。上回,這個機會給了許美人,那依著順序往下排,也該輪到才人一級了,如今宮裡有兩個才人,皇上說不定就……
若是這樣,那可得好生打算一下,該穿什麼戴什麼。總得要皇上見了一次,還想見第二回才好。倒也不必打扮得太過濃豔,衣裳首飾都可簡潔些,只是不能俗套……
清商這麼想著,恨不得立刻就去翻翻蘇阮的衣裳箱子。她們入宮之後,秋裝倒是立刻就送了兩套過來,卻都是按制的式樣,日常穿穿也就罷了,真要穿到皇帝面前去,還得自己動手或改或做。若是她今日就準備起來,大約也是來得及的。
“不必多想了。”蘇阮把臉埋在熱帕子裡,不用看就知道清商在想什麼,悶悶地道,“皇上大約是再也不會召我侍寢了。”
“姑娘說什麼?”清商大吃一驚,連在家裡時的稱呼都叫出來了,“姑娘可別胡說!”
“我沒胡說。”蘇阮抬起頭來,神色疲憊,卻又帶著一股子冷靜,“我說漏了嘴,把被倭人劫持的事兒說了出來。皇上細問,我遮掩不過去,就,就說了……”
清商只覺得頭頂上彷彿三伏天被人潑了一瓢雪水下來,一時間腦袋都木了,半晌才道:“姑娘把,把那六天……”當初文縣令替她們遮掩,說的是倭人偷襲驛站,意圖劫持沈家未過門的少奶奶,將她也捲了進去。
按此說法,她雖與倭人打了照面,卻只限驛站之中那一會兒工夫罷了。這可與一出家門就被倭寇脅迫,同行六日之久有天壤之別。前者不過讓人嘆一聲池魚之殃,甚至還要慶幸未傷了性命;後者——卻是要被人詬病名節清白的。
“可,可姑娘入宮時也,也驗過了……”清商抱著最後一絲希望說道。入宮選秀先要驗身,若非完璧自不能入選,還要問家裡的罪呢。
蘇阮笑了一笑,毫不留情地打碎了她的希望:“那又如何呢?前朝有烈女斫趾,我這樣的,怕不要把手足全部砍掉才好。”
清商打了個冷戰。前朝禮教甚嚴,曾有一家女子已定了親事,卻因在街中被人扯破鞋襪,露出了右足拇趾。她自言此趾被外男所視已汙,竟自己把腳趾砍了下來。後來此事傳為美談,夫家也以娶了這般一個貞節烈女為榮。
本朝雖然沒有這般嚴苛,但蘇阮這樣與倭人同行六日,便是一般人家怕也不肯娶這般的女子,更遑論皇帝了。
“我說,我畏死貪死,欺騙了宣城縣令和許家妹妹……”蘇阮聲音低了下去,“我不知皇上會不會信,但願不要連累了他們才好。”
她轉頭看著清商,苦笑了一下:“我看皇上大約還是會留我一命,可,可若是他改了心意,只怕你,你就要受我連累了,對不住……”若是皇帝覺得她欺君,不但她要死,怕是家人也都逃不過懲處。清商貼身伺候,那更是逃不了性命。
清商方才的恐懼已經過去,聞言抓住了蘇阮的手道:“姑娘說的是什麼話!當日那些倭寇本就要殺了奴婢,若不是姑娘說動了他們,奴婢早就沒了性命。如今這都多活了好些日子,還怕什麼?”
蘇阮也握住她的手搖了搖,低聲道:“既是如此,我們兩個早就相依為命,如今到哪裡也一起走,就是去了地下也有個伴兒。”
清商反安慰她道:“皇上也未必就會——奴婢看皇上是仁厚——”說了兩個字又連忙把後頭的話嚥了回去,皇帝可不是她能評論的。不過,進宮之後她聽別的宮人說過,皇帝的確是仁厚之君,自他登基之後,宮裡的宮人內侍們死得都少了呢。
蘇阮點點頭,微微一笑:“若是皇上肯留我一命,我們就好好地過。”在這宮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