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丞卓把一杯熱茶放在他手邊,拉了把椅子在某人身邊坐下將那本雜誌隨手翻了翻了放在膝頭,“光夏,一本三年前的雜誌,還有什麼好看的。”
“屁!為什麼沒有好看的!我就是看不慣HarveyNichols那副色。迷迷的死鬼樣!”
莫光夏眼睛一瞪,轉而怒視身邊安然端坐的男人,“你怎麼總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就好像羽秋不是你女兒一樣!”
“就因為是我女兒啊,我才為她今天的成就感到驕傲啊。”肖丞卓笑笑,低頭看了看翻開的雜誌頁面上,跨頁刊載的主題報道——“米蘭時裝週完滿落幕,時裝教父HarveyNichols在壓軸秀上正式宣佈退休,並將名下四大品牌的主要設計工作交給愛徒全權負責。備受矚目的華裔女設計師橫空出世!!!”
全真的彩色頁面上,年過半百的HarveyNichols依然顯得風度翩翩,他的臂彎裡擁著一位黑髮黑瞳的華人女生,師徒倆面對鏡頭笑容燦爛。
HarveyNichols的手輕輕搭在女生腰間,刻意站在採訪人群的外側,對愛徒的保護從這樣一個細微的動作中可見一斑。
肖丞卓還清楚地記得,三年前在米蘭時裝週閉幕的盛大酒會上,自己的好友牽著女兒的手對在場的媒體說:“我之所以這樣愛護她,不單單因為她是我唯一的學生,承傳了我畢生所學,更因為我為羽秋深深地著迷,深深地為她所傾倒——傾倒於她青出於藍的才華。”
說罷,他當著無數架直播攝像機的鏡頭,執起落落大方的女孩的手輕輕印下一吻,“莫羽秋,她是我的繆斯女神。”
就是這個動作,這句話,讓當時還躺在醫院病床上剛剛做過膽囊結石手術的某人立時炸了毛,摔了遙控器扯掉輸液管就要飛去義大利把愛女帶回來。要不是他和醫生護士拼死拼活地勸慰,後果簡直不堪設想。
他也是在那一年開始,辭去了公司董事長的位置,推掉了大學裡代課教授的工作,安安心心回到家陪在對方身邊。
“無論他貧困,患病或者殘疾,都愛他照顧他至死不渝”,這樣一句簡單的誓言說出來只要十幾秒,履行起來,卻要花掉後半生。看著對方眼角逐漸堆壘起的皺紋,漸漸染上霜花的頭髮,他們彼此的手卻握得更緊密,相視而笑的目光卻更堅定。
羽秋是他們的心愛的女兒,他們卻是彼此一輩子的依靠。
“光夏,到床上去睡吧。”他起身搖醒已經慢慢閉起眼睛來的某人,溫和地提醒道:“陽臺這裡一會太陽下了山就會變得很冷,當心感冒。”
“嗯……懶得動……”某人裹在毯子裡動了動身體,懶洋洋地睜開眼,“不然你抱我到床上去好了。”
換在多年以前,他一定會因為這句暗示意味十足的話飛身過去,而現在也只是笑著去揉亂對方已經稀疏不少的頭髮,“今晚怕是要下雪了,我的腿疼得厲害,你還要我抱……你想我今後都坐在輪椅上過日子嗎?”
“你的腿又疼了?”莫光夏聞言有些焦急地從搖椅上站起身,俯下身去摸他的膝蓋,仰起的眼眸中目光的關懷是那樣真切,“怎麼了?疼得很嚴重嗎?”
“呵呵,沒關係,不算嚴重。”他笑著將對方拉起來,抓著他的手卻不肯放開,湊過去輕吻那已經不再鮮嫩卻依然芬芳的唇,“有你在,就好多了……”
“死相!”某人佯怒著推開他,轉身往往臥室裡面走。不多時,翻箱倒櫃的聲音從裡面傳來出,應和著他碎碎的叨唸,“年紀一把了還耍什麼帥,大冷的天只穿那麼薄,你的腿不疼誰的腿疼……咦,去年買的那條棉毛褲放到哪裡去了?”
肖丞卓站在客廳裡笑,“不耍帥怎麼行,今晚可是約好了和羽秋影片的日子啊。我得讓她看到她的‘老媽’雖然上了一點年紀,不夠風采依然……”
“風采你個頭,我看是瘋癲還差不多。”莫光夏冷著一張臉出現在臥室門口,抖著手裡剛剛翻出來的棉毛褲,“給你。趁著時間還早,快點去換上!”
“好。”男人乖乖接過去往臥室裡走,走到半途突然停身站住眨著眼睛甩頭髮,“孩子他爸,你喜不喜歡我的新發型?”
某人被逗得撲哧一聲破功笑出來,心裡卻暗自感嘆——一晃這麼多年過去了,他為什麼還是那麼好看。
眼前的男人穿著家常的白襯衣,外面套著一件絨線衫,甚至依然挺拔,氣度卻比從前更沉穩。
看罷多時,他綻開一個輕柔的笑意,點點頭,“嗯,很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