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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部分

氣來。

直到此時,順安才驚愕地發現,他的手中依然拿著小姐的香書。

“天哪,這可哪能辦哩?”順安在屋子裡走來走去,“不行,我得送回去。小姐尋不到,真會以為是鬧鬼,也必告訴魯叔。魯叔必定讓齊伯追查,齊伯那人……”

順安想到此處,由不得打個驚戰。

順安拿起書,拉開房門,走向中院,正欲還書,遠遠聽到腳步聲和齊伯的咳嗽聲,趕忙退回,再次閃進屋裡,喘會兒氣,心道:“也罷,既然是鬧鬼,就讓它鬧去。要是小姐不鬧,啥人也不會曉得此事。要是小姐鬧了,魯叔追查,我就把書毀掉。查無實據,也不會有人懷疑到我。”

這樣想定,順安心裡踏實下來,開始翻看小姐的香書。

翻著翻著,順安眼前漸漸浮出一幕幕場景。

大街上,碧瑤鄙夷地罵他是小偷,他把一口鮮血準確地射在她的新旗袍上。

魯家客堂裡,碧瑤向他投來質疑的目光。

碧瑤的聲音也在耳邊響起:“記得你好像不叫曉迪吧。你姓甫,叫甫順安,是街西甫家戲班主的兒子。那日在典當行,我親眼看到你跟人打架哩……”

接著是老潘的聲音:“昨日推舉商務總會的會員人選,議到茂平谷行時,齊伯推薦的是挺舉,老爺竟也同意。師父思慮許久,覺得不太妥。挺舉無論是何來路,名分上不過是個初來乍到的夥計。商會是何等雅緻地方,推個夥計去登大堂,師父擔心讓人把我們茂字號看扁了……”

順安眼前,耳邊,一會兒這個,一會兒那個,越想越是煩悶,呼吸也漸漸加重,自語道:“眼下與我扯不斷、理還亂的只這兩個人,一個是魯小姐,一個是挺舉阿哥。魯小姐讓我頭大,挺舉阿哥讓我……”

順安折騰得頭大,長嘆一聲,將書重重合上,正打算去洗澡,聽到外面腳步聲近,是挺舉回來了。

順安打個驚愣,忙將香書壓在枕下,順身一躺,歪在床上,裝模作樣地打起鼾聲。

翌日晨起,順安故意磨蹭,見挺舉出去,方才麻利地從枕下取出書,塞進跑街包,走到門外,想想不妥,返身復取出來,在屋內尋處安全地方藏起,剛要出門,又覺不妥,將書再拿出來,乾脆擦燃火柴,在地上點了。

眼見香書焚為一炬,順安這才長出一氣,掃去灰燼,一身輕鬆地走出門去。

然而,燒沒的是書,不是順安的心。一整天裡,昨夜枕下那冊讓他嗅了一夜香氣的《西廂記》在他心裡始終揮之不去。

大街上,順安一路走,一路琢磨:“那書為風花雪月之最,長亭送別為鶯鶯小姐與張生難捨難分之最。魯小姐在那書上特別噴灑香水,足見珍視之重,又在長亭送別處傷感灑淚,足見用情之深。小姐如此這般,又是為何?難道是……小姐思春了不成?”

想到思春二字,順安心裡一顫,耳邊不由蕩起章虎的聲音:“就說這姓魯的吧,原本讀書不成,窮困潦倒,在這街上攤個小魚攤,賣些死魚臭蝦,狗屁不是,後來勾上馬家小姐,弄大人家肚皮,得銀二百兩,方才混出個人樣來。不想這人樣混大了,反倒擺起譜來,不把窮人當人看哩!兄弟,曉得阿哥為何要收拾他不?”

“我哪能淨往這方面想呢?”順安暗罵自己一聲,大步走去,沒走幾步,再次忖道,“咦?我為什麼不能這般想呢?魯叔既能這般,我憑啥不能?何況魯叔膝下無子,只此一個女兒。天底下哪來介好的事體,打燈籠也難尋哩。”

順安閉上眼睛,良久方才睜開,臉上浮出一層淺笑,抬頭一望,剛好看到一家門面,匾額上寫著“瀚海書局”四字,靈機一動,抬腿走去。

一個穿長衫、秀才模樣的店主看到順安一身光鮮打扮,又見他揹著一隻跑街包,知是個有錢的主兒,堆起笑臉迎上,深鞠一躬:“先生,進來看看吧,本店種類齊全,價錢便宜,保管先生滿意!”

“有曲子戲沒?”順安劈頭問道。

“有有有。”

“講講看,都是哪些曲子?”

“什麼曲子都有。先生想看哪一類?”

“《西廂記》。”

“呵呵呵,是豔曲呀,”長衫店主壓低聲音,“本局多的是,清一色公子小姐談情說愛的。先生請隨我來。”引順安走到最裡廂,從架上拿出一套,“請看這一套,天一閣刻本,有《西廂記》《拜月亭》《牆頭馬上》和《倩女離魂》,一總兒四本,號稱元代四大名曲,豔而不淫,堪稱上品嗬。”

“幾鈿?”順安接過來,一本一本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