抑的抽氣聲,不復聞其他聲音,誰都知道,王以德說的這事,太嚴重了!
原來,監察御史當日就在一醉樓,隨後將胡銓和池青喚了去,將那些傳言的事情問了個清清楚楚,得知是從皇庫書吏齊韶處露出的端倪,這才將他們放走。
監察御史辦事一向謹慎,胡銓和池青兩個人經此後甚是口密,一下子竟沒多少人察覺到這個環節。
所以人都以為,監察御史這是例行風聞罷了。可是御史臺就是抓住了裴韶這個口子,不動聲色地將皇庫查了個透底,將皇庫的貪漏捅破了天!
王以德嫉貪如仇又清正務實,他所奏言的,不會無的無矢,那麼皇庫貪漏就必定是事實,是以朝官才如此震動。
凡是身在官場中的人都知道,十官有九貪,聖賢尚且不拒富,何況他們這些人?
他們,誰都曾憑藉手中的權力撈過或大或小的好處。只是,以往御史臺彈劾的貪墨事,遠遠沒有裴韶這事嚴重,影響沒有如此惡劣!
裴韶是誰?只是皇庫的一個書吏而已。所謂書吏,就是吏胥一類,沒有官階職等,不算朝廷官員,只是個雜役而已。
然而就是這樣一個雜役,從皇庫運出了那麼多銀子,可想而知,皇庫管理是怎樣的一個狀態!
管理皇庫的,可不正是陸家的那位郡主兒媳婦?
官員齊刷刷地將目光投向了陸清,原先的羨慕嫉妒恨立刻變得十分複雜,他們想著王以德是不是和陸家有仇,這是將陸家往死裡整的節奏呀。
陸清站得筆直,神色如常,彷彿御史臺的奏言和他沒什麼關係。
見此,朝臣又複雜地看向了王以德,這人清正務實,卻是聰明得很,太惹人厭了——他根本就沒有說皇庫執掌是誰,只是陳說皇庫的貪漏。
輕易就避過了非議皇上這個可能會有的罪名!
高高階坐的崇德帝聽了王以德的奏言,神色顯見地沉了下去,肅殺的威壓更加明顯,膽小的朝官都不由得低下了頭。
幾乎所有朝臣都這麼想著,天子有怒,皇庫的人就等著伏屍流血了
說是幾乎,起碼沈度就例外。他和其他官員一樣微低著頭,心情隱隱興奮。
崇德帝的威壓,只有那些心有鬼的人才害怕,沈度等這個時刻已有一段時日了,此刻正期待著。
崇德帝將朝臣的心壓了個遍,然後才說道:“朕竟不知,一個小小的書吏,竟能貪得這麼多。王以德,他是怎麼做到的?”
崇德帝的聲音很平靜,然而誰都知道這是雷電轟鳴前的蓄勢,他們的頭垂得更低了。
王以德聽了崇德帝的問話,就將所查到的細節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
三大庫的管理極為嚴苛,每次書吏們進庫房之前,全身都會脫精光,進出都會讓皇庫官員再三檢查,夾帶這樣的事情是絕對不會發生的。
那裴韶之所以能偷運出這麼多銀子,是因為其肛門功夫了得,每次都能塞幾錠銀子進去,長此下去就有了很多。然而,這只是他貪墨的極少部分。
真正的大頭,是來自書吏們與皇庫官員的勾結分贓。書吏們將皇庫的賬本做得毫無破綻,只從賬面上看不出任何端倪,只有親自去了皇庫,才會知道那裡的存銀的確切數。
每次去皇庫取錢的都是皇室宗親,他們哪裡有心思細看皇庫存銀有沒有少?就這樣,皇庫貪漏的事情累年疊加,最後那些書吏們竟然將皇庫搬空了四分之一!
這意味著,一旦成為皇庫書吏,就會有源源不斷的橫財,這也是皇庫每四年更換書吏時,吏胥們為了一個位置掙得頭破血流的原因。
王以德平直乃至沉悶的語辭,怪異地將皇庫事說得極為精彩,所有官員都有了一種“書吏們抬著一擔擔銀子出皇庫”的即視感。
“啪!”的一聲響,崇德帝將手中的重重地甩了下來,他震怒的聲音也響了起來:
“朕的皇庫,竟入了吏胥的手,好,真是好!顧霑,將皇庫所有官員和吏胥們的情況呈上來,王以德,朕準你所奏,核清皇庫!”
顧霑聽了此言立刻出列,答道臣定必將那些人查個清楚明白,請皇上放心。
此時顧霑的心中,也泛起一陣陣懼意。皇庫的官員和書吏,不是他經手的,但卻和吏部有關。
這些人的檔錄,全都會送到吏部稽核存底,這些人身世如何、品性如何、歷職如何,吏部的文書上都會有記錄和點評。每年都會有數千吏胥的檔案送來吏部,吏部的官員哪裡會一一察看?如今出了事,吏部當初失察之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