坦右耳朵發
燒,連打噴嚏。此外他還會跟軍事教官閒談,說一兩個 “他媽的”!那教官
驚喜得刮目相看,引為同道。今天是幾個熟人吃便飯,並且有女人,他當然
謔浪笑傲,另有適應。汪太太說:“我們正在怪你,為什麼辦學校挑這個鬼
地方,人都悶得死的。”“悶死了我可償不起命哪!償旁人的命,我勉強可以。
汪太太的命,寶貴得很,我償不起。汪先生,是不是?”上司如此幽默,大
家奉公盡職,敬笑兩聲或一聲不等。
趙辛楣道:“有無線電聽聽就好了。”范小姐也說她喜歡聽無線電。
汪處厚道:“地方偏陋也有好處。大家沒法消遣,只能彼此來往,關係
就親密了。朋友是這樣結交起來的,也許從朋友更進一層--趙先生,方先
生,兩位小姐,唔?”高校長用唱黨歌、校歌、帶頭喊口號的聲音叫 “好”!
敬大家一杯。
鴻漸道:“剛才汪太太說打牌消遣--”校長斬截地說:“誰打牌?”
汪太太道:“我們那副牌不是王先生借去天天打麼?”不管高松年警告的眼
色。
鴻漸道:“反正辛楣和我對麻將不感興趣。想買副紙牌來打bridge (原
注:橋牌),找遍了鎮上沒有,結果買了一副象棋。辛楣輸了就把棋子拍桌
子,木頭做的棋子經不起他的氣力,迸碎了好幾個,這兩天棋都下不成了。”
范小姐隔著高校長向辛楣笑,說想不到他這樣孩子氣。劉小姐請辛楣講鴻漸
輸了棋的情狀。高校長道:“下象棋很好。紙牌幸虧沒買到,總是一種賭具,
雖然沒有聲音,給學生知道了不大好。李梅亭禁止學生玩紙牌,照師生共同
生活的原則--”鴻漸想高松年想個人不到幾分鐘,怎麼又變成校長面目了,
恨不能說:“把王家的麻將公開,請學生也去賭,這就是共同生活了。”汪太
太不耐煩地打斷高校長道:“我聽了 ‘共同生活’這四個字就頭痛。都是李
梅亭的花樣,反正他自己家不在這兒,苦的是有家的人。我本來的確因為怕
鬧,所以不打牌,現在偏要打。校長你要辦我就辦得了,輪不到李梅亭來管。”
高校長看汪太太請自己辦她,大有恃寵撒嬌之意,心顫身熱,說:“哪裡的
話!不過辦學校有辦學校的困難--你只要問汪先生--同事之間應該相忍
相安。”汪太太冷笑道:“我又不是李梅亭的同事。校長,你什麼時候僱我到
貴校當--當老媽子來了?當教員是沒有資格的--”高松年喉間連作撫慰
的聲音-- “今天星期三,星期六晚上我把牌要回來打它個通宵,看李梅亭
又怎麼樣。趙先生、方先生,你們有沒有膽量來?”高松年嘆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