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子口音適應得快,八娘九娘已是說的一口汴京話,七郞和八郞太原口音也不怎麼聽得出來,但六郞卻和三郞五郞一樣,口音沒變。
而且六郞總的來說像折氏多一些。
因此,大郞的丈母孃便多嘴問了句,“小郎君是太原人氏啊?”
得到肯定的答覆後,又問,“小郎君可聽過太原劉繼業,劉大人?”
…
然後,一切便水到渠成了…
張夫人還有些擔心,擔心楊家不認親,不說自家衣衫襤褸,對方穿著講究,畢竟這麼多年過去了,大郞說不準都當爹了,因此,只說是故舊,報了亡夫的名諱,想著能見折氏一面,拜託折氏能在自己過世後照看閨女一二。
沒想到九娘當即就喊出了“大嫂!”
六郞也是激動不已,恭敬的請張夫人稍後,然後讓鴿子去尋頂小轎來。
整個相認過程平淡無奇,但每個人都難掩喜色,但張夫人和未來大嫂喜氣中又帶了絲悲苦。
八娘也將寇準給忘到了九霄雲外,圍著大嫂喜笑顏開。
六郞命七郞八郞給小眼睛當保鏢,便向小眼睛告辭。
折氏和張夫人的見面自然是淚水漣漣。
“我們去你們家鄉打探,愣是什麼訊息都沒有,”折氏嘆息,“你們怎麼不來太原呢?”
“本來是要回家鄉的,可半路遇到打仗,過不去,就繞道了,誰知道,唉…”張夫人抹淚,誰知道在路上,三個兒子相繼染病,錢花得差不多了,人也沒救回來。
母女倆身無餘錢,養活自己都難,哪還有盤纏去投親啊,只能留在當地…
張夫人靠給人漿洗養大了閨女,日子雖然清苦,但也還算安穩。
但張娘子大了,街上的一地痞瞧中了張娘子,無奈,母女倆只好帶著微薄的家資偷偷搬家。
茫茫四野,兩人也沒個方向,張夫人孃家兄弟姊妹眾多,如今天下太平了,張夫人便想幹脆尋尋孃家人的訊息,想著汴京人多,便索性朝汴京走來。
也是巧了,她們才到汴京兩天,就遇到了楊家兒郎。
“他們安穩下來了,為什麼不到太原來找咱們?”九娘很不解。
“家道中落,孤兒寡母,咱們若翻臉不認人,她們怎麼辦?”八娘挺能理解的。
“咱們家是那種背信棄義的人麼?”九娘覺得受到了侮辱。
“賭不起啊。”八娘道,“今兒張夫人可是一句也沒提婚約的事。”
九娘想想,也是,“咱們要對大嫂好點。”
晚上,折氏和張夫人關起門來說悄悄話。
張夫人倒也坦誠,說過往的事,大家都別提了,“當家的出身低微,我不識字,也不會女紅,大娘跟著我,吃了不少苦頭,小娘子該學的,我也教不了,做楊家的長媳,大娘不合格…”
張夫人只求折氏瞧在以往的情分上,關照自己閨女一二。
折氏卻說,“大娘不會女紅沒關係,我也不會,大娘不識字,也沒關係,她今年才15歲,跟著八娘九娘一起讀書也不晚,楊家長媳不需要長袖善舞,也不需要才情滿滿,楊家長媳需要的是堅毅,大度,韌性和包容。咱們都是武將家,夫君都是拎著腦袋在拼殺,夫君倒了,咱們就得當起這個家…”
張夫人道,“大娘倒是挺潑辣的…”
“我瞧著也是挺利索的,你就放心吧,大娘讓我來教。”折氏道,“大郞過兩天就回來了,你若瞧不上眼,咱再兩說。”
張夫人嘆氣,“齊大非偶啊…”
“武將家起起伏伏得多了,誰能說得準日後…”折氏也唏噓。
“大郞若瞧不上,你別勉強。”張夫人還是憂心閨女,“我知道你和將軍都是重義之人,可過日子還得他們自己過。”
“我雖沒生閨女,可將八娘和九娘也是疼在骨子裡的,”折氏安慰著,“你的擔心,我懂,依你,若孩子們不對付,我給大娘做乾孃。”
雖然不知道大郞的觀感如何,八娘九娘挺喜歡這個大嫂的。
大娘有些敏感,但並不自卑,對楊家兄妹彬彬有禮,刻意交好,但並不卑躬屈膝,有主見卻又不是一根筋。
沒兩天,大郞就回府了,和張家娘子瞧對了眼,兩人的婚事終於敲定。
折氏請人看了婚期,大喜的日子就訂在三個月後。
楊家終於要辦喜事了,整個府裡都喜氣洋洋。
而潘府則是籠罩著一片烏雲,潘夫人火大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