裡想道,不能在這孩子面前抽菸,得告訴他我的女婿要不抽菸才是最好。
他嘆了口氣,才將心裡壓著的那些事情緩緩道來:“九五年以前阿林的病還在潛伏期,穩定起來也要不了多少錢。他自己找過不少工作,不過因為害怕跟人接觸,最後都沒做長。我們家那時候也剛搬到邵城,日子過得挺艱難的。阿林他嘴上不說,心裡其實憋著一股氣。”秦沛祥說著,忽又轉出一句:“秣秣,你爹是個有擔當的男人,你不要誤會了他。”
“爸,你想說什麼?”秦秣對這“擔當”兒子持懷疑態度,雖然她覺得秦沛林並沒有什麼直接錯誤,甚至可說他是命運的受害者,但這並不等於,秦秣會認同他那些逃避的做法。
只是在疾病面前,秦沛林確實需要更多的寬容。
“阿林他受太多苦了。”秦沛祥將自己的雙手交握在一起,腰背微微弓起,“他受了不知道多少冷眼,一個人在外面,又不肯要我幫他。好在……九五年以後,國家股市整頓,阿林他買了臺電腦,自己對著書本邊學邊操作,慢慢的能在股市上賺到點錢,才付得起一天一天增加的醫藥費。”
秦秣恍然點頭:“這樣也好。”她在心裡嘆氣,能夠自己養活自己,總好過只能無助的依靠別人。這樣一來,秦沛林這些年的生活也才能更開闊些。
“多虧是這樣。”秦沛祥苦笑道:“阿林嘴上不說,心裡傲氣得很。他就算是病得很嚴重,也不肯接受別人完全的幫助。後來他漸漸有了餘錢,就想要拿給我,說是給你做生活費。我不肯收,他就存著,還說那是在給女兒存遺產。”
秦秣的手抖了抖,低下頭。
秦沛祥繼續道:“他存了幾個賬戶,還有一個是留給你爺爺的,讓我幫忙轉交。只是不管我什麼時候回去,你爺爺都不肯原諒我,自然也不收我拿回去的錢……”他頓住,看向秦秣,有點難以啟齒的樣子。
“爸,這段誤會我聽人說過。”
“你還知道些什麼?”秦沛祥又將煙摸出來,然後再原封不動地裝回去。
“差不多全都知道了。”秦秣用右手捏住左手,掰自己的手指,“除了,我不知道該不該讓我娘明白事情真相。”她稍頓,又道:“以後我就叫她娘。”秦秣說的“她”,自然是指韓瑤。
秦沛祥心裡頭覺得彆扭,不過要他對秦秣說“以後你就叫我二伯,叫你原來的媽媽做二嬸,叫他們爸媽”之類的話,他又說不出口。仔細想想,這古老的“爹孃”二字,反倒是解決稱呼問題的最好辦法。
“阿林不讓我告訴韓瑤。”秦沛林這樣說著猛然反應過來,“秣秣,韓瑤根本沒病?是不是?”
秦秣倒是很坦然地笑道:“爸,你看出來了?”
“你媽說過,你認識韓致遠。”秦沛林好氣又好笑,“你這丫頭用這麼簡單的法子把我給騙了。在阿林屋裡的時候,我都沒來得及問你們是怎麼跟在我後頭的。原來,是這樣!”
“爸,這事我想了很久,還是得告訴我娘!”秦秣側著頭看著秦沛祥,語氣堅定。
秦沛祥猶豫著:“這樣好嗎?”
“爸爸你是答應過我爹要給他表米,所以你不能說,但我可沒答應過什麼。”
“我不說,不僅僅是要守承諾。”秦沛祥抬手輕撫秦秣的頭髮,“那時候韓瑤還是那麼年輕,阿林說不能讓她跟著他守活寡,我也覺得我們家虧欠她太多,不想害她,所以不說。到現在,韓瑤另有丈夫,有二子,這事還有什麼好說的?”
“韓致遠說,他爸爸在他十歲那年就過世了。”
秦沛祥收回手,驚訝過後才皺著眉猶豫道:“可是還有韓致遠,他要是不能接受阿林這個樣子,不是讓韓瑤為難嗎?”
秦秣搖頭:“能不能接受,還得問過他們才能知道。爸,我爹孃都到了這個年紀,也沒什麼好耽誤的了。”
“沒什麼好耽誤的……”秦沛祥喃喃失神,片刻之後忽然抬頭看向前座的方澈,他心中忐忑起來。
“秣秣”秦沛祥輕叫了一聲,沉吟了一會兒,卻拿出手機在上面打字:“那個年輕人知道你爹得那種病,會不會看輕你?”
秦秣接過秦沛祥的手機,看到上面的字後,第一感覺就是有一團窘迫的火焰直從腳底心燒到了頭頂。他還真沒考慮過這個問題,因為實在是相信方澈,所以完全不用擔心方澈會對此有什麼別樣的想法。
但秦沛祥這行字所能表達的顯然並不僅僅侷限於字面意思,他這樣問,隱隱的已經有了考察女婿的味道。
秦秣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