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掌,他就微笑著把我拉到他的懷裡。親了我一下。我乖乖的依偎在他的胸膛,羞得眼皮都發重了。窗外的黃鶯飛躍繁茂的花枝,好像在偷聽屋內的纏綿傾訴。
這天夜晚,
我們在東宮小宴。華鑑容也在場。我和王覽面對面坐在擺滿菜餚的條几兩面。華鑑容背靠著檀香木的憑欄,坐在中間。他穿著墨色的緞子衣袍,袍內露出銀色鏤空木槿花的鑲邊。腰繫玉帶,手持象牙的摺扇。欄外的花園裡,芙蓉月下妖嬈,淺紅色的新蕊,明媚的像要召喚回春天。王覽還是一身簡潔寬大的雪白布衣,東昇的明月在他的面前,光芒不再。
我不時去端詳王覽,
好像今天才認識他一樣。王覽不知道怎麼也不開口,就那麼含情脈脈的和我對望。一陣百合花的薰香隨風飄來,我都要醉了。
“嗯哼。”是華鑑容的咳嗽聲,我們這才發現, 這薰香正是華鑑容不斷扇動的扇子發出的。
“陛下,相王,可否容許臣告退。”他謙恭地說。
王覽如夢初醒:“怎麼,你還沒有吃菜呢。”
華鑑容笑著說:“夜色太美,看了就飽。”他合起扇子斜過頭,望著王覽。
的
王覽有點窘,正色說:“今夜邀你來, 並不是讓你看夜色的。你今天遞過來的摺子,我午後看了。”
華鑑容坐直了:“相王以為如何?”
王覽並不回答他,只是問他:“這魚你有沒有嘗過?”隨著他的手指,
我看到桌上的一大盤鱸魚。金黃色的魚肉上撒著細嫩的蔥花。我今夜只顧著女兒心思, 對桌上的菜餚根本沒有留心過。
華鑑容舉起銀筷子淺嘗一口,此人是以美食家自居的。他輕笑:“淡了。”
王覽很開心的笑著說:“是淡了嗎?我故意告訴御膳房的師傅這麼做的。”
華鑑容稍帶驚訝的轉動了一下他的頭頸。的
王覽繼續說:“這條魚可是陛下的御苑飼養的。從前周文王的時代,天子御苑裡的魚屬於公有。現在,
卻是很少有人吃到了。在周代,刑法只用了三十年,就沒有用了,因為那時候大家都把國看成‘家’。犯法的人少,可謂天下太平。
今天可以說一草一木都歸皇帝所有。皇帝的權威達到頂峰。可是野心家卻那麼多。為什麼呢?因為在他們心裡,
國和家完全是兩回事。天子御苑的魚只屬於在皇位上的那個人。你說,為了這種嘗不到的美味。會不會有人涉險求取?”
華鑑容看了我一眼,又回頭對王覽朗聲說:“既然知道有人想要抓魚,
就該先下手製止。普天之下,每一個男人都是陛下的奴僕,每一個女人都是陛下的婢女。當僕人的要主人的東西。這種非份就是不忠不孝。”
王覽親自給華鑑容斟了一杯酒。沉默良久, 才說:“陛下今年還不足十三歲。先帝出師未捷駕崩以後,國家處於騷動中。
在這樣的時候,我們自己的根基不足卻大開殺戮。說是屠滅野心家,是否會引火燒身?如果百年之後,有人說我糊塗。我一個人認了。”
華鑑容反對說:“相王, 何必……?”
王覽卻帶著淡淡笑容,把酒杯遞到他的唇邊:“鑑容。淮王之心,朝廷黨爭,地方貪汙,北朝威脅。哪裡是一年兩年的事情?這政治,和烹魚一樣。濃不如淡,急不如緩,以不變制萬動。才是王道。”的
我插言道:“覽想說的,就是所謂仁者無敵吧。”
王覽點頭:“陛下聖明。”身邊只要有第三個人,他是不會稱我“慧慧”的。
華鑑容想了想,把酒欣然飲盡,爽朗的笑語:“鑑容少年淺薄,有些道理還是要相王點撥。”
的
王覽不以為然地搖頭:“何來此說?你也有你的道理。其實不濃不淡, 才是最佳的。我們這種人,心裡的尺找不到那個折中。
只好退而求其次。你比我聰明,將來許比我悟得快些。”
我走到了王覽的身邊,靠著他坐下來。對王覽身那側的華鑑容說:“鑑容,愛人者, 人恆愛之。淮王過於取巧,
反而有傷於道。你是我們的結盟者, 你不要忘記。”
的
華鑑容長睫抖動,把手送給王覽。
他的手和衣,黑白分明。王覽,大方的握住他的手。王覽的手,與衣同色。我看著這兩個人的交纏手指,心裡有踏實的感動。好像心靈的潮水在月光下拍打著柔軟的沙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