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師傅不好。”我伸出雙手抱住覽的脖子,他下巴上鬍子扎得我癢癢,我嬉皮笑臉的很輕聲說:“師傅教小白龍做壞事的……”
王覽馬上會意,笑著說:“你這個寶寶本來就頑劣,怎麼全是師傅教壞的?”他這麼說著,對我的“懲罰”就是或輕或重的親吻起來。我以前讀書,讀到兩條魚“相濡以沫”的故事,老是歪嘴偷笑。如今自己也是如此卻並不害臊。只是那兩隻喜鵲看不過眼,“呼”的飛開了去,只留下疏落的花枝亂顫。的
此日真可算“偷得浮生半日閒”。因為北國皇帝晚間才到,這一天下午我們也就坐在行宮內談天。最近,太監宮女看我倆獨處,都避得遠遠的。這要“躲主子”,也是一門學問。離了不能近,不能破壞了貴人的“雅興”;不許遠,不然怠慢了主子可是吃罪不起。近,不可以叫我們覺察。遠,也不可以讓我們挑刺。韋娘說的好:“大浪淘沙,到得了皇上跟前的,再長厚的模樣也都是些精怪。”
比如我的近侍陸凱,棗紅臉,厚嘴唇,怎麼看有點憨樣,就是那麼一位“人尖”。我叫了一聲:“小陸子。”他其實肯定在附近,但要磨蹭一會兒工夫,才答應我:“奴才在,陛下。”要我知道,他沒有“妨礙”我們,同時,又本著對我服侍周到的忠心。
看他恭敬的跪在地上聽命,我暗暗好笑。到了晚年,這小子肯定也能把對我的揣摩寫成厚厚一冊書。可宮廷就是有這個好處,大家心知肚明,也永遠無機會點破。全當鍛鍊觀察力的樂趣。
我對陸凱吩咐說:“叫膳房做最拿手的點心八樣,包好了送到北國的驛館,交給趙靜之先生。”
“是,奴才自己去辦。”陸凱說,當年他也是吃過趙靜之的糕點的。
王覽笑道:“再捎上些禮品。小陸子,把我喝的碧螺春配上一罈我們帶著的無錫惠泉水,送給他去。”
陸凱頭還是低著:“相王,奴才該傳什麼話?”
王覽揚袖一揮,說:“不用,點心甘甜,茶葉馨香,泉水清洌。他見了自然就明白。”
陸凱退下,他在我們面前,走路比大象還笨重。可離了殿,
他那影子輕捷如風。我受王覽影響,喜歡推己及人。他們這些下人,也不能算兩面派。我自己,在朝堂上,和現在,還不是截然不同?
“趙靜之,雖然是伶人,好像活的挺逍遙。”我說,膝行到王覽身邊。腦子裡浮現出趙靜之如同五瓣梅花一樣和諧的面容。
王覽望著雪白的牆上映出的篁竹的細碎剪影,慢悠悠的說:“可以說我閱人無數。這個趙靜之卻使我感到了好奇。足見此人,非同一般。”
我搖頭:“他不過是有點個性罷了。倒是明天那位皇帝,也不知道和傳說的有幾分相似。”
王覽的指尖輕略過我的眉梢,臉上卻很嚴肅,若有所思:“傳說從來和事實是兩回事。對於一個皇帝,傳說尤其不可信。北國皇帝,
說是耽於聲色的馬上天子,但這些年來他哪件事做的有破綻了?不過,
人好剛,我以柔勝之。人好術,我以誠感之。”
我看著紅珊瑚的盆景石漏,一滴滴水珠落入清水的八卦圓心,遁入無形。我把雙手背在身後,問王覽:“那麼說,要贏他們是很難的?”
王覽手圈到我背後,把我的雙手拉到他的大手裡,說:“慧慧到底少年氣盛。常言說,物忌全勝,事忌全美。好花看到半開,才見得雋永。這天下凡是有便宜處大家都爭。我們與北國相交,畢竟貿易是主,威懾為輔。雙方不見銳氣只見和氣,才是上策。”
我似懂非懂,其實我母后也說過:“這世間什麼太足意了,便有不快意生出來。所以,好勝心並非長處。”說在目前的南北君王會上我還服氣了。可眼下,我和王覽,不正是花開盛處?我的王覽,不正是“全美”之人?對這些老話,我就是不服氣。的
我想著,話到舌尖又吞下去,我只是說:“話那麼說。但我火氣大,你在一旁提點我吧。父皇時代,南北總留下了過節。我們忍讓,對方不一定會止步。”
王覽抽出一把紙扇,給我扇風,本來室內就見陰涼,他這一扇我的臉上還有點涼絲絲的。他微笑著:“心平氣和就在定火功夫。”的
我笑著奪過他的扇子:“說的容易。如果我活到你那麼老,自然也練出來了。”
王覽攤開手,躬身說:“說得對,萬歲既然能忍臣這個老男人那麼些年。忍另外一個人幾天總歸是可以的。”
我聽了,用扇子骨狠狠地敲了他的頭幾下,他笑得更加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