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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好像看到一個幻象,自己的雙目似乎飛離了主人。在多年前的舊箋上歡悅溫柔的望著他。眸子安然慈和,是誰?
看下去,一旁有細小的硃砂落款。的
竹珈對著燭火一照,才看分明。
美人圖,御作
後面居然加了幾個稍微大點的字:餘下畫不出,今後補上,欽此。
字型幼稚,寫的時候恐怕還故意油腔滑調,“欽此”兩字歪歪扭扭。
竹珈看下去,在箋紙的最下方,是一行飄逸的小楷,墨色極淡,但筆筆藏鋒。
“寶寶十歲戲作,殊為神似,惜五官不全而”。
竹珈看著看著,竟出神起來,蠟燭成灰,他還是忘了去睡。
微雲若綃,舒捲天際。
尚書令王榕家的碧落堂,條几在花樹之下。點心果品擺放的整整齊齊。
王榕從書房走來,他背後的家童低頭嘟嘴:不知道錦盒裡是什麼了不起的東西。相爺根本不讓他碰一下盒子的邊兒。到了碧落堂附近,他還是知道守規矩,自動退開三丈去。
相爺的夫人是今上的乳母,因此皇帝一年要到相府來遊玩幾次。小家童特別想瞻仰天顏,將來好作為誇耀的資本。但每次遠遠聖駕的白色身影,他就不由自主地低下頭去。喘氣都不敢,更別說大膽的仰視了。可他靠著捕捉到的模糊影像,有一種強烈感覺,皇帝是極美麗的。美麗……想到這裡小家童頑皮的吐了吐舌頭:這想法真乃大逆不道。
王榕一走近妻子和皇帝,就聽到松孃的笑聲:“……哎喲,有什麼不可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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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恬然微笑,該是一個十七歲少年的笑容。但王榕總是對他懷有敬畏,做不到夫人那樣無拘無束。莫家的兒子被處死了。傳說行刑前的暴雨之夜,有個少年進入天牢之內,和死囚坐談了一夜。皇帝本人對此事此人,絕口不提。的
皇帝對松娘說:“當年候選的人裡真有謝遠瞻?”
松娘眉飛色舞的說:“有。不只他,就說陛下眼前的大臣:工部尚書上官尹,大理寺卿梁繼善都是。這年舊事老頭子最清楚了。”
王榕不過四十多歲,不過鬆娘叫他“老頭子”。多少有親暱地意味。
皇帝手裡的茶杯一抖,咧開嘴笑道:“怎麼有梁繼善?”
松娘方才提到了當年為女皇挑選丈夫的趣事,竹珈對此所知不多。松娘故意說的高興,言語間慫恿竹珈像當年一樣在大範圍挑選良配。謝遠瞻是南朝最著名的詩人,早就隱居在南山。每有一新詩文問世,就天下傳誦。竹珈沒見過他。原來他少年時代果真是入圍過的。上官大人兩鬢已然斑白,但確實容貌都麗,氣宇軒昂。只是梁繼善,那……也太胖了……。怎麼和父親,上官大人他們一起被皇室選中呢?
王榕開口說:“梁大人當年可一點不胖,且是名副其實的美少年。他和公子一起在秘書省同僚。臣在蘭臺隨侍公子,經常見到。梁大人家名望大,屬他這一房窮困。出席典禮的時候只有他不繫玉帶。公子曾經有意和他兩個單獨值班,把自己的一條玉帶送給他。到了春節拜會,他進入秘書省還是舊腰帶。公子只是一笑,什麼都不問。公子身無長物,除卻送他的,自己只有一條,也沒得替換了。後來臣忍不住問起來,公子說:到了年關,想必人家手頭緊了。再也不多說一句。因為這麼段故事,臣對梁大人少年時的印象深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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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珈知道王榕口裡稱呼父親,總是“公子”二字。王榕雖為人謙和自守。但從來不掩飾自己曾“伴食於相王身畔”的驕傲。同時,竹珈長大了,王榕人過中年,秘書省裡同列的美少年發了福,父親總是人們心裡不老的“公子”。竹珈有時也自我安慰:父親英年早逝,也不全是壞處。
竹珈這些天常常沉湎於自己不熟悉的過去,便用和松娘一樣家人般的口氣追問下去:“選的時候,父親怎麼想的?”
王榕的眼睛直視晴天,說:“開始所有人根本不清楚是怎麼回事。太上皇只有八歲,按常理都不會想到那方面去。到後來皇上把年輕人七八人一組的叫到宮內參加茶會。公子去了,同座的不僅有謝遠瞻——他此時已經出名,還有廣州刺史的兒子,本來遠在湖南的許國公世子。回來一說,老大人和大公子才明白過來:原來皇上有這個意思。公子一言不發。大公子倒說,公子雖出色,但一來在這些人裡面和皇太女年齡懸殊最大,二來體質也不甚強健。其他少年俱身世顯赫,厚於才貌——他許是選不上。只有老大人說了一句:哎,我兒無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