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回我來,卻是要向你認錯。”
“認錯?”
醒言不敢置信。
“是的,認錯。”
孟章溫和了顏色,柔和了嗓音。說話時聲音不高不低,不急不徐,正是一派光明磊落的神色:
“張醒言,往日我孟章看輕你。這便是我的過錯,不過俗語也雲。‘識人需待十年期’,當初是我魯莽。但這幾月來,你來我南海中縱橫捭闔所向披靡,雄姿偉岸勇略自然,著實令本侯敬佩。張醒言,今日不怕你笑話,我孟章自觖望風雲以來,上千年中從無對手,其實寂寞。現在也正幸遇你,才覺此生不虛——也不論張賢弟你是否相信,對比本侯一貫宣揚的雄圖霸業,若遇得一位真正的豪傑,和他聯手橫逸宇內,這才是我孟章平生真正快事!”
“……”
聽得孟章之言,過了初始的驚訝,四海堂主已是波瀾不驚,聽他說完只靜靜問了一句:
“水侯大人,你這是以勸降麼?”
“不錯,就是勸降!”
孟章慨然道:
“招攬、接納還是勸降,我想以賢弟胸襟,當不會計較如何說法!”
說完,望了一眼醒言,孟章毫不遲疑的繼續說道:
“怎樣?你若來,南海當與汝共。只要你不嫌棄,本侯願以半壁海疆為禮。若是不信,你現在便可隨便挑一處領地!”
“……”
見得一貫高高在上的威猛水侯將這番推心置腹的話兒娓娓道來。醒言一時竟然發愣。靜默之中,他腦海中並未考慮分毫孟章的建議,卻走神去想另外一件事:
“哎呀,原來這世上真有所謂‘王霸之氣’!以前只以為是胡說八道,現在親眼一見,卻知它果然存在!”
原來,真個是不在境中不知道,此刻若換了旁人便很難理解醒言這時的親身體會。與生俱來的驕傲,常年養成的霸氣,此刻混合在對面這位南海水侯的身上,再新增些金子般寶貴的紆尊降貴,那侃侃說出的話語便由不得聽者不馬上答應。當時孟章說完那瞬間,醒言甚至生出這樣的錯覺:
若是他口中迸出半個“不”字,立即便會被天雷劈中!
這樣時候,至於這滿是王霸之風的水侯具體許諾了什麼,卻已經並不重要。
“孟侯。”
在這樣無孔不入的王霸之氣面前,醒言運了運保命的太華道力,舒了舒筋骨通了通血氣,這才定下心神,恢復常態,便略嬉笑了麵皮,跟眼前這位突然看重自己的水侯說道:
“孟侯剛從俱是金玉良言,我沒什麼見識,倒也十分心動!”
“呵,是嗎?”
是啊。剛才聽孟侯之言,我似可以在南海中隨便挑一處領地。
“當然!”
“那好……”
四海堂主眨眨眼,道:
“那我挑神怒群島。”
“這個……”
孟章略一躑躅,為難道:
“不瞞你說。這神怒島一向是我二姐領地,我也做不得主!”
“是嗎?”
四海堂主心中冷笑一聲,又說道:
“那換作神之田如何?就是當年那陰崇之地‘鬼靈淵’。”
“這個……”
聽著少年滿口胡柴,專撿要緊處挑,孟章強壓著怒火,耐著性子解釋道:
“鬼靈淵麼……你也說了,那鬼靈淵陰崇之地。十分晦氣,經我多年鎮壓仍是鬼氣彙集,恐怕會於你不利。醒言啊,你若真有心,我南海中翠海靈洲有的是,何必專要這些不毛之地……”
“罷了!”
孟章一言還沒說完。四海堂主便厲聲喝斷,聽道:
“孟章,本想你還有幾分誠意。我才跟你湊答話。誰知才說兩個要求,你便推三阻四,十分不快!”
孟章聞言。勃然變色,正待罵回,卻聽醒言連珠般繼續說道:
“孟章,你以為我張醒言今日來南海,是為執窪列壤劃海分茅?你卻忒高看我!實話告訴你。今日我張醒言來,只為討還血債!當年我與雪宜姑娘悠遊千鳥崖。坐對清柏瀟然無事,是誰人莫名打上門來?芳魂弱質,轉肯飄散;冰凍羅浮,塗炭生靈。這會兒倒想起和我稱兄道弟!”
“哼!”
見醒言說得決絕,孟章心頭那火終於壓不住,鼻孔中哼了一聲斜睨醒言說道:
“哈……原來你是心疼那女子——那張醒言你可知道,你那位牽腸掛肚的美人兒,遺體卻還在我宮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