控魂極其兇險稍有不慎就可以奪了人命,胭脂一點不敢懈怠緊緊跟在後頭。
大夫先診了脈接著掀開了孩子的衣服,渾身上下沒一塊好皮,全是新傷疊舊傷,胭脂在亂葬崗也見過很多重傷而死的人,可是從沒在這麼小的孩子身上見過,他瞧著也不過五歲的模樣。
大夫煎了藥喂他喝下又給抹了藥,燒才慢慢降下去。
窗外的夜灰濛濛的,在晨曦和黑夜之間。
胭脂閒著沒事正引著那大夫吃瀉藥,裡間穿來窸窸窣窣的聲音,胭脂飄去一看,是那小兒醒了正在穿衣裳,胭脂飄到他身旁看著破布一樣的衣服不免感嘆,亂葬崗的死人身上都找不到這麼破舊的衣裳,活人還不如死人有行頭。
他穿好衣物抬著小胳膊小腿慢慢爬下床,一步步挪到門檻處,扶著門往外跨去。
石板路上已經有幾個稀稀疏疏的路人,臨街口的包子鋪已經開張,一個個白麵饅頭圓滾滾熱騰騰的直冒白氣,遠處走來擔著扁擔的挑夫,天還沒亮透鎮上卻慢慢熱鬧起來。
小兒一步步似龜行,快近午時才出了鎮外,一路上望不到邊的黃土地,路旁草木雜亂無章。
走了大半個時辰,遠處駛來一輛馬車;在小兒面前稍停,“小兒,這附近可有歇腳的地方?”趕車的是個小廝,行了好久才看到人,自然是不管年紀先問上一問。
“有,給銀子便告訴你。”
小廝一愣,沒想到年紀這麼小的孩子竟會開口討要好處。
馬車裡的少年掀開車簾睨了男孩一眼一臉侷傲,這樣唯利是圖的人他見的多了,只是這樣小就知道為己謀利,以後就會追逐更大的利,甚至不擇手段,三歲看到老這話不是沒有道理的,他看不慣這樣的人,眼皮也沒抬扔了一錠銀子,“夠了嗎?”
正巧扔到了胭脂的腳旁,她低頭看了眼不由翻了個白眼,“這麼小一塊,塞牙縫都不夠,還這般鼻孔朝天,呵。”看著小兒撿起小碎銀,她彈了彈指甲嘲諷道:“胃口可真小,這點就滿足了。”
那小兒抬起頭看了她一眼,胭脂一驚險些彈飛了自己的指甲殼,這也是巧合?!
這一眼看得她毛骨都悚然了,可明明她才是讓人覺得毛骨悚然的那個啊!
他對著胭脂身後的小廝道:“前面岔路口往右,一直走就能到鎮上。”說完便轉頭繼續走自己的路,沒再理會他們。
胭脂緩了一口氣跟上。
這一走就走了大半天,近了黃昏才進了一個村莊,一大片一大片枯黃的田,來來往往的人看見男孩如瘟疫一般走避,指指點點滿臉訝異。
“葉家的不是說這掃把星已經病死了?”
“我昨個兒聽說扔北邊的林子裡去了。”
“自從他們家生了這麼個怪物帶累了我們村,我們這一大片的收成越發不好了,真是造孽啊!”
“葉家的也不要臉,明知道自家有個掃把星還不搬走,死活要這拖死咱們!”
“以後可怎麼活喲!”
胭脂飄到小兒跟前,上下打量一番:‘看不出來你還是個掃把星啊,你有什麼能耐啊?
‘亂葬崗也有,據說生前就是掃把星,變成了鬼就更變本加厲了,但凡他一出現,不是下綿綿細雨,就是下傾盆大雨,害的大家都不能飄出來賞賞月、聽聽曲。
‘說到聽曲,閻王害得我一直東躲西藏,都許久沒聽青衣唱曲了,那青衣長的那叫一個俊俏,我見過的沒幾個能比得上他,可惜就是太俊俏了,這樣的麵皮當個戲子,嘖嘖……’
她在亂葬崗久了,聊得投機的鬼很少,打的起勁的倒不少,閒的無聊只能自言自語打發日子了。
待到了院子門口,他站在門口半響不動,胭脂聽見裡面歡聲笑語的,一個男孩清脆道:“今日只有我一個人回對了夫子的問題,夫子還說我日後必成大器!”
女聲道:“那是自然,咱們二虎自然最聰明,還用勞什子的夫子說,我的寶喲!” “吧唧”一聲親吻聲,笑聲四起。
小兒聽得差不多了才推了木門進去,胭脂也飄了進去,一進去就聽見尖利叫聲,胭脂差點以為這婦人瞧見了自己。
一個腰肥體圓粗布麻衣的婦人回過神來,馬上就衝著身邊的男人問道:“不是扔林子了?’
那男人看見小兒也是愣了愣,明明扔林子裡時都快嚥氣了,現下又回來了,真是甩也甩不掉的掃把星,他也不廢話,衝上前去抬手掄了一巴掌,“小畜牲,敢糊弄你老子是吧,看我不打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