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珠回來了!”
邱寶珠剛進門就看見了黃華住,沒那天趾高氣昂了。
少年不緊不慢先換了鞋,才走過去,眼神也懶得給黃華住一個。
黃華住跟邱寶珠打了個招呼,沒得到回應,他也自不覺得尷尬。
他們這種人,什麼難聽的話都聽過,什麼難看的臉色都看過。
這種嬌少爺的冷眼,在他眼中還真算不上什麼,頂多就算只亮爪子的貓,蹬蹄子的羔羊。
把放在自己面前桌面上的墨綠色絨面方盒拿起來遞給邱寶珠,“那天是黃叔對不住,跟你一個小孩子計較,今天黃叔特意來給你賠個罪,說個不是。”
邱寶珠的手被何英潔牽著,何英潔歪著頭,笑著,“接了開啟看看。”
他沒有動作。
何英潔也不著急,她手臂伸長,替兒子接走賠禮,當著邱寶珠的面開啟。
裡面正正好卡放著一塊開了一條窗的拳頭大的石頭,透過條狀的窗,能看見底下碧藍色的質地。
她撿起來,佯裝誇張的驚喜,“哎呀,正好是你喜歡的東西。”
邱寶珠早就不喜歡這種場合,那天喝的酒也早就沒了味兒。
少年一把抓走盒子,把何英潔手裡的石頭按了進去,語氣冷淡,“裡面的棉太多了,我喜歡清透些的,拿走吧。”
邱寶珠半點不給面子,把盒子放回到桌面,轉身大步上了樓梯。
樓上很快就傳來一道重重的關門聲。
黃華住的眼角直抽搐。
可眼一轉,與何英潔若有所思的眼神面對上時,他又擠出一臉笑,“寶珠這
() 脾氣,不小啊。”
何英潔也忽然一笑,笑得要比黃華住情深意切多了。
“寵壞了,寵壞了,您別見怪。”
何英潔沒留黃華住吃飯,卻客客氣氣地把人送至了門口,她裙襬擦著地面過去,夕陽投曬,一男一女的笑變得莫名帶有殺戮氣息。
黃華住戴上墨鏡,就只剩嘴角牽到了兩邊腮,眼睛冷冷地眯著。
“何總,那我的事情……”
何英潔抱著手臂,柔柔笑著,“您儘管放心,我說到做到,但您也得小心點不是?這回沒出事,難保下回呢,您那些場子,就該早點關了才是。”
黃華住應了幾個“是”,彎腰鑽進黑色的賓士車裡,一上車,他就惡狠狠朝車窗外的房子啐了一口。
可他轉念又想起了剛剛少年那綠幽幽的冷眼,心都忍不住顫,今天看得可比那天在光線昏暗的酒吧要清楚多了。
綠眼睛在國內少見。
黃華住聽邱金言提過,說何英潔他媽是少數民族。
邱寶珠這算是隔代遺傳,小時候還要綠一些,長大了才變淡少許。
而且,這色素完完全全只到了邱寶珠一人的眼睛裡,邱翡沒有遺傳到。
算不算好事不敢說,但凡特別,皆是異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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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寶珠小時候經常為這雙眼睛挨欺負。
所以他一直戴著一副眼鏡,到後來跟衛樹在一起後才摘下眼鏡。
剛剛黃華住一直盯著自己的眼睛看,邱寶珠胃底作嘔,他開啟水龍頭,用冷水沖洗了兩遍眼睛。
眼眶裡面被冷水浸得發冷,邱寶珠拉開房間的窗簾。
他站在陽臺,看著滿院子的繁花落日,想起來衛樹說他的眼睛是綠繡球,橄欖石,湖泊,沙漠裡遺落的綠洲。
他又想起下午衛樹給自己吹頭髮的樣子。
少年時的衛樹和上一世的衛樹差異並不大,因為衛樹不是得了地位就改頭換面傲氣凌人的性格。
所以當後來的衛樹想領證結婚時,他不肯上車,任憑衛樹怎麼哄怎麼騙,邱寶珠都不願意。
耗了衛樹好幾個小時,衛樹也不生氣。
邱寶珠清楚地記得自己那天有多驚懼。
他以為是要出門玩,興高采烈地要上車,結果知道是要結婚,他驚慌失措地扭頭就跑。
邱寶珠知道自己說話沒人聽,不願意說話,被攬抱著靠近車門時,他掰著車門怎麼都不肯上車。
眼淚從他的眼眶裡一顆接著一顆滾下來。
這不是他想要的人生,婚姻也不是,他更加不想要這樣的阿樹。
衛樹見他一聲不吭地掉眼淚,不再堅持,用手背擦拭著邱寶珠臉上的淚痕。
“哭了眼睛就更綠了,別哭,我們不結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