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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部分

見了直叫好,晨起因貪戀雪景,險些上學遲到。午後又下起了雪,高曜想出去滾雪球,李氏怕他沾了溼氣,不許他下雪時出去。高曜一時無聊,我便哄他到靈脩殿來繪畫。高曜坐在我的書桌前,我站在他身後,把著他的右手照著門外大瓷缸子裡的紅梅畫了一樹梅花。

殿門大開,雪光照進靈脩殿,血色紅梅染上溶溶浮光。殿中靜謐,只餘紫竹羊毫筆在紙上掠過的含糊聲響。高曜初時還有些不情願,但見斜逸的枝條自他的手中隨點隨綻,遂漸漸安靜下來。

忽然清逸的梅香之中滲出一縷淡淡的龍涎香。我抬眼一看,一泓亮麗的明黃色緩緩走近。我連忙下案,行禮如儀。高曜丟了筆歡叫一聲,雀躍著撲入父親懷中。皇帝抱起高曜向我笑道:“你們在畫梅花,倒是清雅。”說著在案前落座,將高曜抱在膝上。

我從芳馨手中接過一盞滇紅,親手奉與皇帝。皇帝輕輕一嗅:“這是滇紅?”

我低頭道:“是。”

皇帝漫不經心道:“滇紅產於西南瀾滄江的高山峻嶺之中,雖說並不是很難得,可是今年時氣不好,御用的滇紅不足,想不到你這裡倒有。”

今年滇紅的確奇缺,除了太后與帝后宮中,便只有兩宮貴妃還有一些,連升平長公主都不曾分到,更別說各宮女巡。長寧宮的滇紅是入冬時節皇后專門從內阜院撥了一點賞給我的。我屈膝道:“臣女蒙皇后娘娘恩典,得了些許。”

皇帝緩緩飲了一口:“好茶。”高曜聽了,叉手叉腳地也嚷著要喝,皇帝笑道,“小孩子不可飲濃茶。”又道,“怎的朕一來如此淘氣?倒不如朕不來的時候,還能安安靜靜的。”

高曜哼了一聲道:“父皇許久都不曾來看兒臣了。”

皇帝笑道:“朕才回宮不久,朝中事情太多,一時分不開身。”

高曜恭敬道:“玉機姐姐說,父皇上馬治軍,下馬治國,每日裡有許多事情忙碌,故此不得閒。兒臣只是太思念父皇了,失禮之處,還請父皇不要怪罪。”

皇帝將高曜的小腦袋埋入懷中:“你這樣懂事,朕怎捨得?”高曜的雙臂環住皇帝的腰,將臉龐緊緊貼住皇帝的胸膛。

好一會兒,皇帝看了看門外的天色道:“朕看長寧宮的積雪一點不曾掃過,是留著給你玩耍的麼?朕陪你滾雪球可好?”

高曜歡喜道:“好!”說罷跳下皇帝的膝頭。守在門外的李氏連忙拿了一件厚實的棉袍趕上來道:“好殿下,穿上件袍子再出去,小心凍著。”

皇帝卻脫了一件外袍,拉著高曜出了靈脩殿。我慢慢踱出殿去,只見父子倆一人團了一個雪球在雪地裡滾來滾去,不一時,已有一人來高。皇帝將大雪球推到場心,讓高曜騎在自己肩上,親手將小雪球放在大雪球頂端。又摘了許多梅花嵌入雪中,父子倆一上一下,一一將雪團拍實。兩人笑成一團,那兩個雪球活像兩顆巨大的玫瑰湯糰。

忽聽定乾宮的執事良辰笑道:“自回宮以來,陛下還從未如此開懷過。”

副都知李演介面道:“今天倒也奇了,竟來了長寧宮。”

芳馨聽了低聲道:“自打二殿下搬入長寧宮,聖上還沒有獨自來過。奴婢記得上一次來還是四月裡和周貴妃一起的呢。這一來已經半年多了。”

我垂下眼簾以遮擋刺目的雪光,輕呵一口氣,霎時冰冷了舌尖:“事出反常。”

芳馨覷著我的神色道:“聖上來看殿下是好事,姑娘怎麼不高興?”

我攏一攏氅衣,轉頭一笑:“誰說我不高興了?”

不一時,皇帝回到廊下,將高曜交給李氏,一面吩咐李演擺駕。高曜正在李氏懷中擦汗,聽說擺駕,掙扎出來,拉著皇帝的袍角道:“父皇才來了沒一會兒,這就要走麼?”

皇帝笑道:“朕要議政。你就在宮裡和朱女巡讀書作畫,不許淘氣。”

高曜雖不情願,也只得恭恭敬敬地行禮:“兒臣恭送父皇。”

皇帝一怔,蹲下身子將高曜擁入懷中,柔聲道:“曜兒很好。”

我拉著高曜的手將皇帝送到長寧宮門口,皇帝向前走了幾步,忽而駐足回首:“日後仍要勞煩朱大人多多費心。”

高曜上有皇后,下有太傅,我一個從七品侍讀女官不過是閒時塞責而已。“多多費心”這四個字,實不知從何說起。我心中一跳,倉促應道:“臣女遵旨。”皇帝一笑,轉身沿東一街緩緩向南而去。不知不覺又飄起了雪,明黃色九龍袍在點點雪光中化作一筆模糊的石黃色。

高曜扁起嘴道:“父皇為何不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