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肅容道:“求之不得。你沒了母親,我的母親便是你的母親,我還有親姐弟,也是你的姐弟。你若誠心願意做我的妹妹,須得應承我,日後再不可如此行事。你能答應我麼?”
錦素道:“我答應姐姐。”
我微微一笑:“好。從此以後,你是我的親妹妹。”
芳馨在一旁笑道:“兩位殿下是親兄弟,兩位大人又認了親姐妹,當真是一樁佳事。”
我嗔道:“只顧著笑!還不打水來服侍於大人梳洗?”
芳馨笑道:“奴婢只顧著高興,竟忘記了。”說罷忙喚人進來服侍。
淨過面,錦素推說高顯午歇醒來,匆匆告辭回宮。我心下惻然,不禁長嘆一聲:“這深宮是非,足以改變一個人的心性。是我失察了。”
芳馨添了新茶,一面笑道:“奴婢有一言,不知當不當說?”
我笑道:“姑姑又要當我的一言之師了。”
芳馨道:“不敢。奴婢倒是覺得,深宮雖有是非,可聖上與貴妃算是極其仁慈的了。至於於大人,並非深宮是非改變了她,恐怕她本來便是這樣的性子。”
“姑姑何出此言?”
芳馨道:“姑娘常說,於大人與姑娘都是奴籍出身,故此相互憐惜,成為姐妹。可依奴婢看,同是為奴,命運卻有不同。於姑娘自小便在宮中受盡白眼,身世堪憐。但姑娘身為長公主府的總管之女,又得長公主垂憐,境況自是寬裕不少。故此姑娘素來寬和,於大人就未免心窄了些。”
這話倒也新奇。“我若與她易地而處,也未必就比她行得正。唯自正,方能正人。”說著想起杜衡之死,不禁自嘲,“我也只好努力自正。”
芳馨一笑:“太后說,姑娘是女中君子,果然不錯。”
我笑道:“孔夫子說,‘女為君子儒’'62'。雖是女子,也當努力做個君子。”
七八日後,待慎媛好轉,我這才敢帶高曜前去看望。果見慎媛妝扮一新,精神甚好。高曜喜不自勝,一頭撲進慎媛懷中,嬌嗔道:“兒臣可想母親了。”
慎媛穿一件淡紫地白杜鵑錦衣,外罩織錦氅衣,髮間星點玉飾,甚是淡雅。我忙行禮問安,一面笑道:“還在屋裡,便穿上了氅衣,娘娘這是要出門麼?”
慎媛道:“病了這些日子,早該去向皇太后請安了。再說,也該預備著遷宮了。”
我欣慰道:“粲英宮是個好去處,離長寧宮很近,別說只是暫住,便是永遠住下,想來太后與貴妃也是肯的。”
慎媛搖頭道:“說好只是因整修歷星樓方才去粲英宮暫住。既是我自請住在歷星樓,便不能食言。貴妃的恩典,我領不起。”
我雙頰一熱:“臣女失言。”
慎媛笑道:“何必如此拘謹?我並沒有怪你。”說罷開啟紫檀木雕花妝奩,取出那支赤金紅寶石蝴蝶簪,“這支簪子還是由你保管。”
我躬身接過,微微一笑:“娘娘必是想通了。”
慎媛道:“既沒勇氣再尋死,便得好好活著。走吧,隨我一道去濟慈宮。”
我忙道:“娘娘的病還沒有痊癒,何必急著去請安?便是晚些去,太后也不會怪罪的。”
慎媛悵然:“今天熙平長公主一早就進宮了。自從陛下回朝,她就再沒來過,我心裡總還有些念著她。在濟慈宮見一面,也是故人之情。”
我笑道:“長公主殿下不進宮,是因為陛下在朝中肅清驍王黨的緣故。殿下須得避嫌。”
慎媛一怔,恍然道:“是。想來她的日子也不好過。”
忽聽高曜扯著慎媛的袖子道:“母親快走吧,去晚了,就不能看見皇祖母舞劍了!”
慎媛拉起高曜的小手,展顏一笑:“好。這就走。”
天色陰沉,北風如刀。慎媛卻始終含笑,如寒夜裡的瑩瑩白梅,又如雪後的清冷日光。我知道她只是希望自己堅強起來,卻不知她這一回又能支撐多久。好在她今日尚肯善待自己,來日之事,只好待來日再憂愁。
宮人進殿稟報,我和慎媛立在簷下等候覲見。忽聞西偏殿傳來一陣輕笑,一個年輕男子的聲音道:“兒臣可不要皇兄來賜婚。母后不能再讓皇兄如此胡作非為了!”
只聽啪的一聲輕響,太后笑道:“又胡說了!若讓你皇兄聽見了,定要治你的罪!”
又聽宮人道:“啟稟太后,慎媛娘娘、二殿下和朱大人來了,現在外候著。”
太后笑道:“請進來吧。”
一進殿,座中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