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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1部分

,不出數月也駕崩了。”

芳馨忙道:“那皇位傳給了誰?”

我冷笑道:“有文宣帝的前車之鑑,高演如何敢把皇位傳給自己的兒子?於是只好傳給婁後的四子高湛,這便是武成帝。高演臨終時言:‘宜將吾妻子置一好處,勿學前人也。’'91'好在高湛在位時,婁後駕崩。高湛才敢將皇位傳給自己的兒子高緯,而不是剩下的兩個同母弟弟。”

芳馨道:“聖上提起婁後,便是說,太后為了昌平郡王,來日還會害自己的孫子——也難怪太后要會傷心了。”

我嘆道:“大約是一時口不擇言吧。”

芳馨想了想,忽而醒悟:“倘若聖上以為太后要效仿婁後,那昌平郡王……”

我冷哼一聲:“若於皇位有礙,別說是自己的親弟弟,便是親生骨肉也不能姑息。”

整個西廂忽然靜了下來,紈扇下湖水藍的流蘇似無風的細雨筆直而安靜。芳馨鬢邊的宮花微微退下,如蔫萎而又不敗的時光,看慣古往今來、春花秋月。良久,她嘆道:“皇位……真的那麼要緊麼?”

我淡淡一笑:“晉恭帝司馬德文禪位於宋武帝劉裕之後,第二年就被殺了。從那時起,舊朝的皇帝禪位後,新帝便對舊朝的皇族屠戮甚多。那劉裕自食惡果,自己的子孫在皇位更迭中幾乎被殺光。這種狀況愈演愈烈,甚至在同宗之間,只要皇位出現不尋常的變動,新帝都會對先帝的子孫大加迫害。所以對已經掌握皇位的人來說,丟了皇位並不僅僅是丟掉榮華富貴、丟掉天下,而是丟掉性命——自己的性命,還有子孫的性命,是滅族滅種的禍事。姑姑說,聖上如何能掉以輕心呢?”

芳馨先是嘆惋,隨即忽然想起什麼,哎呀一聲道:“姑娘,倘若當年廢驍王僥倖得勝,那聖上……”

我冷笑道:“不錯。先帝在位時,立當今為太子,倘若驍王得勝,這個舊太子必定死無葬身之地。連同母弟妹,甚至太后,也不能倖免。”

芳馨道:“可如今驍王的同母弟妹信王和熙平長公主都還好好的,如此看來,聖上真真是仁君。”

不錯,他終究是一位仁君,那麼一切就都還有希望。這樣想著,不覺心頭一鬆:“一個名正言順的勝者,本就容易對手下敗將寬容。人說成王敗寇,青史總是由勝者書寫,所以常為敗者憤憤不平。其實,青史本就當由勝者書寫,因為勝者才更有氣度。”見芳馨一臉茫然,我不由微笑,“‘以人度人,以情度情’'92',姑姑不妨設身處地地想想,是不是這樣。”

芳馨笑道:“這……奴婢如何說得清楚?”

我合上眼睛,許久不言。芳馨慢慢搖著扇子,大約她以為我睡著了,便懶懶地打了個呵欠。冰化成水,靜靜漫上大磁碟的邊沿。我嘆道:“倘若有誰證明昌平郡王並無反意,也許還有一線生機。”

芳馨嚇了一跳,頭一點,扇子掉在了榻上。我心頭一震,忽然想到什麼,半支起身子呆呆地望著她。芳馨撫一撫面頰,臉一紅:“奴婢竟然睡著了,姑娘恕罪。”

我豁然開朗,不禁拉起她的手:“我想到了一件很要緊的事情。”

芳馨愕然:“什麼事?”

我揮一揮手,不可抑制地興奮起來:“姑姑回房去歇息吧,此事我要好好想一想。”

芳馨已經十分睏倦,也早已習慣我乍然醒悟的模樣,知道我要專心思考,便一言不發地退了下去。我一時亢奮,整整一個時辰,翻來覆去的只是不能入睡。午後的一個時辰。正是一天中最炎熱的時候。房裡的兩塊冰已經快化盡了,冷水自盤口溢了出來,滴滴答答落在地上,水漬很快淡了,像被大地一口吞下。我素不耐熱,沒有冰,我很快便燥熱起來。

忽見綠萼掀了竹簾向我笑道:“姑娘果然醒了。”說罷走進來扶我坐起身。

我撫一撫頸後被汗濡溼的碎髮:“你怎麼知道我醒了?”

綠萼笑道:“這還不容易麼?奴婢在外面聽見有水落在地上的聲音,便知道冰已經沒了。姑娘是最怕熱的,沒有冰,還如何能睡得著?所以奴婢就進來看看,果然見到姑娘睜著眼睛呢。”

我不覺失笑。其實我一直沒有睡著,並不是因為室內沒了冰才醒的,然而綠萼的推斷也實在是無懈可擊。我讚道:“你越發能幹了。”

綠萼一面笑嘻嘻地服侍我漱口,一面得意道:“這是自然。人都說姑娘擅斷,奴婢跟了姑娘這麼些年,總該學到點皮毛才是。”

我微微一笑:“果然大有長進。”綠萼十分歡喜,笑吟吟地斟了茶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