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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0部分

高曜道:“父皇已經為孤選定了王府,過幾日便要出宮了。”

我嘆息道:“殿下的身子還沒好,何必這樣著急離宮?”

高曜笑道:“父皇妃嬪漸多,孤不便霸著長寧宮。”

只見他面頰豐腴了許多,只是還有些蒼白浮腫。一襲象紋素色錦衣略略寬大,衣袖處卻有些短促。我心下甚慰,舉酒微笑道:“也好。在王府中休養,只怕還更自在些。如此,玉機恭祝殿下龍騰雲,虎乘風,鵬程萬里,一逞生平夙願。”

高曜舉酒,我倆相對一飲而盡。辛辣火熱的一線貫穿胸喉,悲愴豪氣頓生。高曜笑道:“姐姐酒量很好。”於是連飲三杯,高曜便不再勸。芸兒為高曜斟滿酒,便拉著綠萼一同退下。

南廂中只餘了我和高曜兩人,一時間默默無語。彷彿還是昔年他正當髫齡的時光,來靈脩殿與我一道用膳,礙於“食不言”,也是相對而坐,一言不發。

三杯烈酒下肚,已有些眩暈。良久,高曜舉酒道:“那一日聽芳馨姑姑說,姐姐去了掖庭獄,孤只恨自己卑弱無能,救不了姐姐。反倒是姐姐讓孤好生養病,不必理會此事。有一回父皇來看長寧宮時提到此事,問孤當如何處置姐姐,孤只得說,秉公查辦,是放是殺,全憑聖意。孤幾經艱難,才能對父皇說出這幾句不偏不倚的話。孤沒用,對不住姐姐。”說罷眼睛一紅,仰頭飲盡。

我強抑住淚意,正要陪一杯,卻聽他道:“姐姐抱恙,還是少喝些。”說罷將我的酒傾入漱盂,換了茶。我含著茶,側頭拭淚。

高曜舉杯道:“姐姐在景靈宮遇刺,九死一生。孤恨自己年小力弱,只能像個婦人一樣躲在深宮,不能奮男兒之志。孤沒用,對不住姐姐。”說罷又飲一杯。我無奈,又陪一杯。

高曜舉杯道:“母后疑心熙平姑母和姐姐一家數年之久,先借河盜殘虐令尊,後數度逼迫婉妃,臨死前也不忘逼問姐姐。若非令尊寧死不屈,姐姐心志堅定,熙平姑母早蒙不白之冤,連孤也不能免於父皇的雷霆之怒。”我驚詫不已,正欲開口,高曜一擺手道,“姐姐不必問孤是如何知道這些事情的。孤不痴不傻,遲早會知。姐姐耿耿清忠,令人動容。孤矇昧不知,不能為姐姐分憂。孤沒用,對不住姐姐。”說罷飲盡。我長嘆,已不想再陪飲。

高曜又舉杯,我按住他的左腕道:“殿下不必再說了,玉機承受不起。”

高曜不容置疑道:“孤只說最後一句。”他的左腕堅硬有力,我只得放手,只聽他又道,“這麼多年,姐姐亦師亦友,助孤良多。此番恩情,孤永誌不忘。”說罷飲盡。如此連飲七杯,已是滿臉通紅。

我嘆息流淚,平伏了好一會兒才道:“殿下這樣說,折煞玉機了。玉機不敢忘記慎妃娘娘的知遇之恩,所行亦是本分,不能報娘娘恩德之萬一。”

高曜慨然道:“從此以後,姐姐尚書,孤為藩屏。內宮職事當無藩臣之交,恐不能多往來。萬望彼此珍重,不負素日之志。”說罷眉間隱有愁瀾,又一飲而盡。

我微微一笑道:“各自修行,並列羽化。”說罷陪了一杯。

高曜身子一晃,已經有七分醉意。我托住他的左臂,道:“殿下喝得太急。”

高曜星眸如劍,目光陡然陰冷下來。他靠了過來,低低道:“有一件事,我一直想問姐姐。只因這件事情孤一直不敢去想,所以非醉不能出口。今日既喝了酒,就不妨斗膽一問。”他的酒氣噴在我的臉上,我不得不仰了仰頭。他卻拖了椅子過來,與我並肩而坐,“孤想問姐姐,母后所疑心之事,究竟是真是假?”

我心頭大震,皺眉嫌惡道:“如此荒謬絕倫的事,殿下何必問?”

高曜嘿嘿一笑:“熙平姑母早將柔桑表姐許配於孤,若說是姑母所為,倒也順理成章。”

我搖頭道:“殿下若問玉機,玉機只能說,家父死得冤枉。至於熙平長公主殿下,玉機不知,也從未問過,殿下出宮後可親自去問。只是在宮中還望切勿提起此事,被人聽見了,恐生事端。”

高曜如釋重負地一嘆:“孤怎麼好去問熙平姑母?若無酒力,孤也不敢問姐姐。以後再不說了便是,姐姐只當沒聽過,千萬不要告訴熙平姑母。”

我心頭一鬆:“自然不說。”說罷心念一轉,沉吟道,“玉機斗膽,也有一問。倘若皇后所疑心之事是真的,殿下該當如何?”

高曜肅容道:“‘爾弒吾君,吾受爾國,是吾與爾為篡也。’'126'倘若真是如此,孤便絕了儲君之念,終生為太子哥哥守陵,懺悔前愆。”酡顏深醉,面如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