妲己沒說好,也沒說不好,倒也下了樓梯來到一層,一層的擺設和昨日明顯有些不一樣,本來兩側的四把座椅不見了,取而代之的一些藤筐木櫃,進了書房,桌案正中放著一個木製的托盤,一碗白粥搭著筷子,三色葷素小菜排成品形,邊上還放著兩隻白白圓圓的包子。
桌案靠南一角果然整整齊齊放著幾道玉簡,妲己走過去,拿起包子咬了一下,這才發覺包子是雞腿肉餡的,以前倒也吃過,不過大多的雞肉餡包子都會加進生薑香菇之類提鮮去腥,她並不是很喜歡,不過晏無修做的顯然不同,輕薄的包子皮咬破之後,滿滿的一口肉餡下去,一點也不腥,但卻沒有雜質在裡面。
吃完之後,妲己坐在了桌案前的椅子上,書房其實大多時候都是不擺椅子的,但晏無修不是個虧待自己的人,椅子是竹製的,比桌案矮上一些,坐上去很合適。
修真界的玉簡多用來儲存一些事蹟或傳達訊息,不過由於晏無修的早飯,妲己對這幾道玉簡的期待還是挺高的,拿起玉簡,光滑的玉面察覺到靈力的輸入,開始變換出畫面來。
畫面是一副徐徐落成的人物像,寥寥幾筆勾勒出一個女子的輪廓來,隨即筆尖一轉,換成了更精細的畫筆,與此同時玉簡中傳來一道清越的琴聲,畫筆細細描繪出女子的眉眼,琴聲緩緩入了佳境。
這實在有些新奇,妲己看去,只見畫筆描繪出女子眉眼輪廓之後,壞心一轉,點了正紅的顏料去塗抹下方衣襬,紙和筆觸之間圓融交匯,漸漸落成一身黑底紅紋的華服,雖然面容還未成形,但威勢已經隱隱生成。
琴聲稍微抬高了一些,顯得有些急促,勾勒出最後一筆紅紋,畫筆換了一根,這一次不再轉圜,簌簌聲中一氣呵成,繪出一張極美面容,隨即筆尖一點眼睛,畫像中女子就像是活了過來似的,明明是一副冰冷表情,眸中卻似乎帶著笑意。
就在這時,琴聲陡然停下,然而那絲絲縷縷的餘韻卻仍然纏繞在耳畔,近乎溫柔。
畫像落成,玉簡卻還沒完,過了一小會兒,玉簡上出現了一隻修長白皙的手,微微拂過畫像的一角,確認已經乾透之後,那隻手把畫像輕巧地捲了起來,放進了桌案旁邊的花瓶裡。
妲己看了一眼花瓶,果然見裡面放著一卷畫像,取來開啟,裡面正是慕容鳳的畫像,明明和慕容鳳一模一樣,那雙眼睛卻是她的,讓人覺得格外熟悉。
晏無修在門邊解了蓑衣,斗笠在木牆上敲了敲,夾帶在斗笠縫隙裡的雨水頓時順著牆沿滑落下去,妲己看向他,他的眸子裡笑意隱隱。
“我畫得好看嗎?”
妲己把畫像捲了起來,語氣淡淡地說道:“只是有些相似而已。”
晏無修也不生氣,笑眼彎彎地說道:“這是我以前築基不成,大限將至時住的地方,等死等了那麼多年,我就琢磨著做了好些東西,後來發覺凡人的日子雖然短,但也挺有趣的。”
“大限將至還有工夫做這些,你的心境倒是不錯。”妲己說這話確實沒有諷刺的意思,晏無修的心境配得上他天命之子的身份。
晏無修唇角微微勾起一點,語氣裡帶著點笑意,“我不知道什麼叫心境,只是想怎麼讓自己過得舒服怎麼來。”
如果是入魔的晏無修,決計說不出這樣的話來,如果是純白如同一張紙的江不越,對這話應該會有其他的理解,只有現在的晏無修才能這樣坦然,因為他既不是魔尊晏無修,也不是玄天宗的金丹修士江不越,而是千年之前那個歷經了人情冷暖,有著入魔之前的本真,也有著入魔之後歷經一切返璞歸真的晏無修。
妲己覺得自己的心境似乎有了一些鬆動,她大約有些能摸到突破的邊緣了,然而她還不及細想,晏無修就道:“我喜歡你,所以救你,帶你來這裡,如果你也能喜歡我的話,那就是我現在最開心的事情。”
這轉折來得猝不及防,連妲己都愣了一下,隨即她就笑了,“妾身哪裡配得上……”
“你不及千歲之齡,登臨大乘之身,歷經重修之苦,執掌魔門一道,世間比得上你的少有,瓊海老祖或者算一個,可她又沒有你漂亮。”晏無修眉眼彎彎,神色卻是十分認真。
妲己微微側頭,她看不見晏無修的神情,聽起動靜來也就格外警惕,拿不準晏無修是不是在調笑,她的臉色冷了下來,道:“可這世間多的是說慕容鳳不知廉恥依傍合歡老祖多年,竟還能狠心下毒手殺害夫君,一身功力全由汲取他人積累,毒婦而已。”
晏無修笑道:“你若是現在能殺了我,我必不會叫半聲冤枉,力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