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駕輕就熟地應付了他一些場面話。
葉白衣卻沒理會,只是表情漠然地盯了他一會,下一句又冒出來:“我見你氣息凝滯,舉止沉重,像是已經快病入膏肓的樣子,只是為什麼一個快死的人會有你這樣的精神?實在是古怪得很。”
周子舒默然,覺得這位兄臺多半是在長明山待得時間太長了,跟著他那師父修出一身仙氣,所以不怎麼會說人話。
葉白衣想了想,又問道:“你還能活多長時間,三年?兩年?”
周子舒只覺這個話題,他是點頭也不對,搖頭更不對,便僵硬地笑了一下:“葉兄好眼力,不愧是……”
葉白衣耳朵上似乎長了個過濾網,直接把他懶得聽的廢話都過濾下去了,也不等周子舒說完,便徑自道:“天人將死尚有五衰,苦不堪言,你竟還能活蹦亂跳吃喝玩樂,真是長江後浪推前浪,什麼時候中原武林竟也有了這麼多這樣的人物——”他說著說著還就轉身便走,也不管周子舒。
走出老遠去,才想起了什麼似的,回頭對他說道:“你若有閒,不妨來請我喝酒。”
——好像請他喝酒是給對方極大的面子一樣,周子舒默默無語。
他跟著大多數人去高家莊圍觀了一下傳說中的“惡鬼”,其實什麼也沒看出來,只是見了一個長得凶神惡煞的中年人被五花大綁著架到所有人面前,有些遊街示眾的感覺,那惡鬼上身裸著,特意露出腰上那猙獰地鬼面,以示此人乃是個如假包換的正品。
周子舒正對著這人出神,忽然肩膀上無聲無息地搭上一隻手,溫客行不知從何處冒出來,呲著一口白牙諂媚地對他笑了笑,說道:“尋了你一整天了,哪去了?”
周子舒沒理會,只指著那杯五花大綁的人問道:“你說這是真的還是假的?”
“唔?”溫客行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瞥了一眼,頗為不以為然地說道,“腰上刺上惡鬼的紋身,表示從此不能出現在光天化日之下,沒事誰去弄個假的出來?不過也可能是這倒黴蛋得罪了誰,被人陷害,扔在這裡示眾。”
他說得輕巧,可週子舒卻恰好知道一些事,比如那鬼面刺青所用的一種顏料是一種叫做“陰司草”的植物葉子磨出來的,只在鬼谷才有。
比如並不是每一個進了鬼谷的人,都能變成惡鬼活下來——就好比不是每一個蹬腿翹辮子的魂魄都能再入六道輪迴或者化身厲鬼,說不準便魂飛魄散了。那是個人吃人、鬼咬鬼的極惡之地,弱肉強食是唯一的法則,進去了,便須得提防所有人,強橫過所有人,才有資格活下來,得到這麼一個刺青。
周子舒若有所思地盯著那帶著刺青的人,此刻群情激奮,華山派已經有人站出來說要將此人活活燒死了。
他忽然轉過身,排開人群,大步往外走去。
第二十五章 白衣
溫客行對他的興趣明顯比對那吊著的惡鬼大,一轉頭見他走了,立刻也要追上來。誰知那明明方才還在眼前的人,好像憑空晃了一下,便不見了,溫客行腳步頓住,目光從茫茫人海中掃過去。
周子舒就像是一顆水滴鑽進了大海,倏地一下,便不見了蹤影。溫客行有些困惑,眯起眼睛,不甘心地又在他消失的方向凝神掃了一圈,發現那人竟真的,就這麼大喇喇地從自己眼前不見了。
那一瞬間他心裡忽然生出一點不足為外人道也的情緒來,像是有什麼東西脫離了掌控,還有一點不明來由的憤怒滋芽而生。
原來這個人隨時可以消失——即使溫客行猜到了他的身份,猜到了他的心思,他仍然可以隨時消失不見——只要他想。
他是從天窗的天羅地網中落出來的,世上最狡猾的一尾魚。
周子舒甩開溫客行,卻是去了一家銀莊。
洞庭乃至江南一帶,最出名的銀莊有一個非常平實的名字,叫做“平安銀莊”,生意做得頗為紅火,卻並不過分引人注意,從未曾想過插手別的地方的生意。好像主人家沒有太大的野心,只偏安於這草長鶯飛的一隅似的。
周子舒抬頭看了銀莊的招牌,推門進去,裡面立刻有人喊道:“客官一位,裡面請——您是兌銀票還是……”
周子舒越過那夥計,直接找上掌櫃的,低低地一笑,輕聲道:“我想求你家宋大當家的幫忙辦點事,麻煩您替我聯絡個管事的。”
掌櫃一怔,抬起頭打量了周子舒半晌,才謹慎地開口問道:“您是?”
周子舒將聲音壓得更低了:“我是你家七爺的故人,姓周。”
“七爺”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