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憑欄人向東風倚,茜裙偷傍桃花立;桃花落葉亂紛紛,花綻新紅葉凝碧。”畫上白將軍題的字蒼勁有力,猶如他的人一般穩重又不拘世俗。
他還好麼?兩位紅顏夫人應該還是不離不棄吧?也許他是在這生死關頭,才感覺到惟有自己身邊的兩位愛人才是他心中最後的所愛吧,所以才將此畫軸交付阮靜挽給自己,是表示他和她從此以後將天人永隔,再見只能懷念了麼?
梅廿九怔怔出神,直到晴影端著晚膳進來,她才驚覺自己竟然發呆了一個下午。
梅廿九連忙站起身,想將桌上的畫軸收起,卻聽得晴影端著盤子一躬身,恭謹道:“王爺——”一個高大頎長的身影已經進了屋子。
洛宸天朝晴影微一頷首,表示他知曉了,晴影將盤子擱在一旁的條桌上,便識趣地退下了。
洛宸天脫下外袍正要遞給梅廿九,卻看見梅廿九低頭在卷著桌上的畫軸,他的劍眉一蹙,走上前去阻止了她,問道:“什麼畫?看得這麼入神?!”
梅廿九搶奪不及,只好任由畫軸在洛宸天面前徐徐展開,果不其然,看清畫上的人物,洛宸天那張俊臉一下子就黑了下來。
洛宸天凝視著畫軸半晌,沉聲道:“你怎麼會有這幅畫軸,是白若愚叫人送來的麼?!”
梅廿九低眉斂目沒有回話,洛宸天挑高眉頭,再問了她一遍,“怎不說話?你沒有聽見我的問話麼?!”
梅廿九猶豫了一下,咬著下唇承認道:“是!”
洛宸天將畫一收,狠狠攥在手中,道:“這個白若愚,死到臨頭竟然還在打你的主意!”他目露寒光,牙關緊咬。
梅廿九見洛宸天陰沉的臉色,心裡不由一顫,她鼓起勇氣,抬起臉,道:“不是你想象那樣的,白,白將軍其實是個好人,幫了我不少忙……”
洛宸天冷笑一聲,道:“你的意思是這世上只有他一個是好人,那別人對你的好呢,你從來就不放眼裡麼?”
“不是,我——”梅廿九正想解釋,洛宸天已伸手將她攬住,他嘴裡的熱氣噴在了她的臉上,他看著她,眼裡有著怒意:“梅廿九,你的心裡總是有別的男人存在著,從來就不肯只有我一個人!”
“不是,白將軍不是別人,他是個好人,王爺,請你為他說幾句好話,饒過阮丞相一家人吧——”
洛宸天盯著梅廿九良久,方才道:“是白若愚讓你來求我的麼?!”
“不是,是我自己要求你的,我想請你放過他們吧——我,我也曾為了你去求過他——”梅廿九困難地說著,想避開洛宸天燃燒著怒火的目光。
但洛宸天已伸出手,捏住了她的下巴,道:“你去求過他救我?!他,他對你做了什麼?要你用什麼交換了麼?!”
“沒有,沒有——”梅廿九心虛地不敢看洛宸天,那次白將軍強吻她的那一幕在她面前浮現,可是她根本就不敢再提,她怕洛宸天會雷霆暴怒。
但即使她什麼也沒有提,她那躲閃的目光已經讓洛宸天起疑,他放開了她,拿著手中的畫軸將它撕了個粉碎,他冷冷道:“答應我,從此以後將他忘個乾乾淨淨!”
梅廿九眼睜睜地看著洛宸天將畫撕碎,洛宸天一臉陰霾,他思忖片刻,轉身向外走去。
梅廿九連忙攔住他,仍想盡最後的努力,“王爺,請您幫忙好麼?人命關天,再說,白將軍也曾幫過你啊——”
洛宸天驀地轉過臉,看著梅廿九一字一字道:“我說過了,通敵叛國是死罪,阮丞相與白若愚是朝廷的重犯,他們誰也逃不過被斬首的下場,這是鐵定的事實!你別再求我,求我也沒有用!”說著,他轉身大步離開,決絕而無情。
那一刻,梅廿九有如置身冰窖,心死。
……
花落花開終有時~漫天花雨成冢
不兩日,阮丞相與白將軍一族被押往刑場斬首。
洛宸星擔心阮靜挽看到親人人頭落地的血腥場面會受刺激,因此堅決反對阮靜挽出門去刑場觀刑,而是將阮靜挽關在房門裡,自己則陪在她身邊,不曾離開半步。
梅廿九聞說訊息後,在洛宸星與阮靜挽緊閉的房門外徘徊半天,卻沒有勇氣敲門進去。
她聽著阮靜挽在屋裡聲嘶力竭、悲痛萬分的哭泣聲,心不由也揪成了一團。阮丞相狼子野心固然該殺,但白將軍和阮靜橋以及絕絕都是好人,不應該被牽連的!但是這人世間就是如此殘酷,有著許多嚴規戒律。
想起阮靜橋那溫柔與大方的微笑與絕絕慧詰的眼神,梅廿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