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記糧店做事,算算帳,管管進貨出貨,碼櫃檯是可以的,若說其他本事,卻很難拿得出手。想了會便想到方才在縣衙牢裡見著的那兩名新抓進去的樓記夥計,伍思德記得這兩人是偏遠店面的留守夥計,起初並沒有被抓進來的,定是出了什麼事情才被抓進去,於是伍思德小心地問道:“小的見牢裡新關了兩名樓記的夥計,卻不知出了什麼事情?”
這個許梁就不知情了,便看向兩名青衣衛。一名青衣衛見狀冷哼一聲,道:“我家大人下令查封鎮原城內所有樓記店面,這兩人不知死活,居然敢阻攔,那隻好抓他們到牢裡去反省反省。”
伍思德“啊”的一聲,驚喜地說道:“原來大人要查封樓記的店面,那真是太好了。鎮原城裡樓記擺在明處的店面並不多,有幾間是暗地裡控制的,旁人未必清楚,小的卻是清楚的得。”說著朝許梁拱手說道:“大人,若是小的將鎮原周邊所有樓記的產業清點出來,還請大人接納小的,保全小的一家老小安全!”
這真是意外之喜,沒想到這伍思德還有這般大用處,許梁哈哈笑道:“那是自然。”
當下由兩名青衣衛帶著伍思德去清理樓記的產業。由於伍思德自知已沒有退路,一心一意地要在許梁面前好好表現,於是將樓記在鎮原城周邊的明裡,暗裡的產業指點得清清楚楚,查封帳冊報到許梁那裡,總價值竟然近三萬兩,許梁大喜之下,心中由於馮敏兒詐去的一萬兩銀子帶來的些許不痛快已經消散得乾乾淨淨。許梁見伍思德如此賣力氣,大為讚賞,許了他在羅百貫手底下做事,專門接管許府從樓記接管的門面。
轉眼到了年三十,鎮原巡檢司巡檢黃子仁的婚禮如期在新購置的黃府舉行。其實這時候的結婚禮儀複雜的緊,從納采,問名到請期,迎親,一步一步有“六禮”之說。若是完全按規矩來只怕一個月都未必能準備妥當。好在黃子仁本就不是正統的大明人士,馮敏兒的母親也遠在江西建昌,兩人的本意就是為了圖個熱鬧,是以應有禮儀一切從簡。請了許梁做為男方家的長輩,主待拜堂儀式,三拜之後送了新娘子入洞房就算走完了全部過程。
餘下的節目便是敬酒勸酒了。這天到場的大部分是梁軍和鎮原巡檢司的官兵,少數幾個鎮原縣衙的官員書吏也到場慶賀。邢中山,劉戈,胡小勇,羅百貫等建昌老人和黃道周,賀誠,毛玉潔等鎮原新秀盡數到場。
由於絕大多數的賓客都是行武出身,大大咧咧,吵吵嚷嚷,在新郞官黃子仁敬完一圈酒後,便各自開懷暢飲。有兩桌的弟兄喝盡興了居然拼了桌子,撤了酒席,當場投骰子賭錢,旁邊圍了一圈人觀看,也有即興下注的主。
大凡從軍之人無不好賭,賭桌一開,很快就裡三層,外三層的圍了一群人。許梁和黃道周等坐在主桌的官員見了不由哭笑不得,由於這不是在軍中,又是這麼喜慶的日子,眾將領也就聽之任之,未加阻止。
許梁見黃子仁端著一柄銅酒壺一步三搖地回來,一屁股坐回椅子上,粗聲粗氣地捏起筷子夾菜吃,臉上一片紅暈,心道這小子多半是喝高了,晚間恐怕得苦了新娘子,隨即想到那馮敏兒仗著自己表姐馮素琴的面子,蠻橫任性的樣子,心裡便暗爽不已。
許梁正想著忽聽得大門外一串鞭炮聲響,隨即有唱禮的高聲唱道:“安東中衛千戶龍大人前來賀喜!”
許梁等人聽了,都是大感竟外,起身朝大門方向看去,便見一身便服的安東中衛右千戶所千戶官龍峰帶了兩名隨從,笑吟吟地進了大門,四下裡打量眼,見院中一角一堆人擠在一塊吆喝著賭錢,愣了愣,隨即看清了前方主桌上的許梁等人,微微一笑,大步流星地走上來。
許梁等人與龍千戶互相見禮,著人添上乾淨的碗筷,坐下寒暄。許梁與邊上的黃道周對視眼,都很疑惑這鎮原小縣的巡檢成親,怎麼著也不會驚動遠在平涼的正五品千戶官前來賀喜吧?一時弄不清這龍千戶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虛情假意地客套一陣,又聽得門外一陣鞭炮聲響,唱禮官在門外高聲唱道:“涇州富紳梁員外前來賀禮,恭賀黃大人新婚大喜!”
眾人轉頭看去,便見長鬚飄飄的涇州富紳梁隱之在一名錦衣青年的攙扶下走進門來。
許梁頓時吃驚不小,鎮原小縣的一場普通婚禮,居然把正五品武將和涇州富紳都引來了,這真是太意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