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正綱的屍體抬到陳鳴眼前的時候,看著這個血跡沾染了大半個身子的屍體,看著這個六十五歲了還給自己找來不盡麻煩的江南老提督,陳鳴怎麼樣說不出剁碎了餵狗的話,把手揮了揮道,“找來一幅好棺材,下去安葬了吧。”
再看了一眼低著個頭,神態有些低沉的柴大紀,陳鳴心裡倒是更點頭了。這個時候柴大紀如果對著黃正綱的屍首露出一絲兒的喜色來,陳鳴反而回真將他看做一個小人。
楊世金跟他說,柴大紀要回老家。
“衢州旦夕可下,可是如今韃虜的粘杆處猖獗,行事惡厲,你此番之舉與我大漢是有大功,與滿清就是有大奸惡,若舉家返鄉,無了官身警衛,如何能保證一家老少安然呢?”
陳鳴口中說的還是當初勸段秀林的老話,可不管老不老,只要有用就是。柴大紀臉色立刻就變樣了。
“你若是不願意再上沙場,本都督倒是能給你尋上兩個好去處,一個是水師新兵營,另一個是水師學院。”這倆是一個當教練,一個當老師,水師學院就準備設在上海,以柴大紀的能力,陳鳴是覺得這倆差事都能做好的。
他是真的很奇怪柴大紀的投降的。之前柴大紀與復漢軍交手,那表現,相當的搶眼。尤其是跟陳岱那一場小戰,雙邊交戰戰船不多,打的卻異常激烈,柴大紀的座船都要被打崩了,還依舊死不後退。
陳鳴一直都把他當做滿清的一員干將,陡然的投降過來如何讓陳鳴不驚奇呢。
“小人早年也喝過些文墨,願意入水師學院。”柴大紀都不知道水師學院是幹嘛的,只從字面上理解,該是一個培養水師軍官的地方。對於復漢軍開辦的那一所所學院,他倒是耳聞過,如此好歹也是老師了。
柴大紀現下是真沒有上陣的勇氣了,能捏著筆桿子渡過下半生,也是種幸事。當即應了下來。
鴨窩沙的大火直燒了黎明才熄滅下。復漢軍已經完全控制了鴨窩沙,前後從清軍那裡搶下了大小趕繒船七艘,水船四艘,霆船、梭船各兩艘,具是主力戰船,餘外的也有很多,但都不記冊的,那些小船或是拉去給後勤部隊,或是拉到船廠拆卸了。外加陸上的大炮三十二門,還有庫存的火藥六千多桶,那一桶卻都是五十斤重的。各種型別的炮彈足足兩庫,賬冊是找不到了,抓到的庫房文書回說,大小鐵彈至少還有一萬五千枚,外加霰彈、開花彈等三四千枚。以及修補船隻的帆布、繩索、木料、黃麻、石灰、桐油、鐵釘、銅條、錫條等等,這個卻是大大發了一筆橫財。
“殿下,清軍前後投降了六千人,陣亡的也有千八百人,只有少數人乘船逃亡了崇明。”
忙活了大半夜,一些資料清點了出來,報到陳鳴手心來。
崇明一萬多清軍,扣除罷幾千的陸勇,水師攏共也就**千人,大小二三百艘船。這一戰就搞掉了七千,外加之前的死傷,清軍的水師主力是絕對完蛋了。
陳鳴並不怎麼看重那些繳獲,再度奪取了杭州灣後,復漢軍還會缺火藥嗎?
臺海的張家、鄭家以及兩岸的天地會,這個時候都已經準備好了上等的硫磺往北邊送了吧?他們都不需要再去杭州灣,只要落得寧波港就是了。陳鳴看重的就是解決了吳淞口的大患。不管陳岱他們進攻舟山是否能一擊得手,壓在陳鳴心頭的這塊大石頭是都給掀開了。
陳鳴念頭通達,多少日夜期盼的事情在今晚做了個徹底的瞭解,他激動的心情都有些難以自禁。這感覺比常州被拿下的時候都要強烈,因為為了搞定黃正綱,他廢的功夫和精力要比常州要多得多了。努力有了回報,自然是無比高興的。
“心腹大患已除,崇明島就是釜底游魚,東南至此盡歸我大漢所有了。”陳鳴聲音中有著兩分感慨,兩分唏噓,而更多地是無比的堅定。他看著站立在自己左右的一干文武大員,鼓舞道:“待到我軍騰出手來掃蕩福建江西,兵下南嶺,兩廣易手,南國鼎立,屆時重演朱明之舊事,重複漢家之河山,何難之有?”陳鳴以一種平平的語氣娓娓道來,但話中孕育的雄雄壯志卻更讓身邊的人等心神搖動。
“諸君努力!勿要丟了這立功受獎的大好機會。”
“請殿下放心,我等敢不盡力!”洪亮的聲音震的陳鳴耳朵都嗡鳴起來了,他看著眼前一班人蓬勃的鬥志,滿意的點著頭。
長江邊上的一唱一和就像那從東方天際升起的太陽,萬道霞光灑下,無盡黑暗消退!
吳淞口外的這場水戰的結局也伴隨著夏季的海風,從松江迅速的散播到大江南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