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心而論,蘇靜卉真是個打著燈籠都難找的好主子,她寬容,她大度,她不刨根問底,甚至大方的給予,在不管事不問事間,悄無聲息就給了身邊這些下人最大限度的自由,而自由,對於這個世界下階人而言,是多麼奢侈的東西……
有些話,容嬤嬤真不知如何開口,但啟程之日越近,她就越不得不開口,可人再次到了蘇靜卉面前,再次話到嘴邊吐不出來。
好在,蘇靜卉是善解人意的,哪怕是一如既往的平靜:
“聚寶苑說大不大,可說小也實在不小,但君命難為,匆匆說搬就是得搬的,好在物是死的人是活的,物件可以隨後再走,而人先行……不知您介不介意留在王府幫我們善後?其實也是簡單的,就是為我們盤點物件打包,而後讓平安鏢局押送到西北去。”
容嬤嬤聽罷一怔,而後不禁兩眼有些發紅的咚一聲給蘇靜卉跪了下去,張嘴半天,最終只是哽咽著吐了一句:“奴婢願意。”
蘇靜卉那番話,不過是給容嬤嬤找一個繼續留在京城的藉口,而後,是不用當面請辭的機會!
畢竟,有些話當面說不出口,書信中卻是可以表達,哪怕內容不會太多,其實就是那麼一個簡單的意思……
蘇靜卉淺淺一笑:“又要勞煩您了,您卻還給我這麼大的禮,實在讓我不知如何是好了。”
說著,伸了一手去扶容嬤嬤,可容嬤嬤哪裡敢讓她扶,慌忙應了一聲就緩緩起了,老臉不禁有些發燙道:“平郡王妃又說笑了,兩年多來卻是您在照顧奴婢,奴婢哪裡幫上什麼忙了。”
當初是被迫無奈才跟進的恭親王府,也自以為能發揮很大的作用,而若蘇靜卉是好爭好鬥的人的話,她也確實能發揮不小的作用,可偏蘇靜卉就不是爭強好勝的主兒,以至於兩年多來,她存在的意義也不過就是看看院子管管下人而已,與最初所想天差地別……
兩年多,她還真不敢狂傲的說自己幫到了蘇靜卉什麼,倒是蘇靜卉,給了她不少啟發。蘇靜卉卻是不禁笑道:“我們這般客氣來客氣去的,也不知到天黑時能不能有個結論。”
她越是這般,容嬤嬤越是羞愧了,抿唇面色變幻了好一會兒,終是深深一福下去:“平郡王妃大恩大德奴婢至死銘記,絕不辜負。”
都是聰明人,自是話不用說得太白,蘇靜卉也明白容嬤嬤這是在說即便他日離開她,也絕不會對任何人提起關於她的那些秘密,包括那個對容嬤嬤而言很重要的人……
“容嬤嬤不必這麼早就把話說得太滿。”
蘇靜卉淺笑依舊平靜如常,輕聲動人:“人生十有*不如意,太多太多的牽扯造就了許許多多的身不由己,而人不為己天誅地滅……至少,我自問就沒有那個能力去向人承諾什麼。”
容嬤嬤聽得心顫,卻也不禁動容。
蘇靜卉那番話的意思,無非就是想表達人不犯她她不犯人,而人若犯她絕對不容!
她素來就是這種作風,跟了兩年多,容嬤嬤不至於不清楚,可清楚歸清楚,到底不如她本人輕描淡寫這般說出來得威力震撼,更何況她其實根本沒有必要說出來,也向來是不多話的人,卻還特地說了出來,無非是在表示對容嬤嬤一種變相的尊重——
日後不論如何,都能有個臺階下,有個撕破臉的理由,因為她現在已經下了警告,一旦真的發生什麼她就會直接斬斷情分狠狠的翻倍還擊回去!
從來這麼幹脆利索,從來這麼果斷剛毅,從來都這麼看似無情,卻,她越是這樣,才越讓人不願跟她作對,不願揹她而去……
容嬤嬤不禁笑了,柔軟和藹:“奴婢謹記。”
如此這般,容嬤嬤負責善後留了下來,左媽媽傷未愈也暫時走不了的留了下來,繼續低調的扶持世子妃沈欣婷把持恭親王府內宅事務……
於是,三月底,平郡王乾脆直接從城外莊子啟程遷往西北郡王府。
舉國尚且掛白哀悼三個月,這三個月還未出,作為子孫的軒轅徹等人自是孝都未除,連帶著兩個幼子也都穿著孝服,以至於長長本來威風凜凜的護送隊伍,也因此看起來多了那麼一抹顯得不吉的氣息……
這一天,許多人都來送行,恭親王府一家老小自也不例外,不過四爺軒轅斌和四夫人方琳琳都沒來,畢竟當初是方琳琳讓蘇靜卉“氣極生子”導致後來一些列的事情,所以,怕雙方一見又出個難以把持的狀況,就乾脆讓他們都別來了。
連太后喪禮時,軒轅斌和方琳琳都是避著軒轅徹和蘇靜卉走的……
而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