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是傷愈後的十三阿哥第一次到雍親王府來找四阿哥談話,正好也是我第一次可以獨立下床溜達,由於事先無人通傳,十三阿哥順理成章看到了我在四阿哥書房裡叉腰作茶壺狀的一幕,而關鍵之處在於我嘴角的兩條無敵銷魂膏藥貼——
因四阿哥堅稱昨晚所為乃是夢中發生,如有雷同純屬巧合,所以十三阿哥踏入門時我正霸在書案前喋喋不休跟四阿哥算賬,還是四阿哥遞了個眼色,我才發現他進來。
十三阿哥走起路來似比先前利落,自在四阿哥側手西面紫檀幾邊的椅上坐而啜茶,一面笑道:“四哥,這蘇州碧蘿春的茶味兒更勝從前,莫非是用粵東白泥銚上佐?”
四阿哥隨之一笑,將手中案卷放至一旁,伸手拿茶,正巧我將書案上的黃地福壽瓷茶盅朝他一推,兩下一湊,翻了茶盅,直潑到四阿哥的衣裳,巧不巧,打溼他腹下衣襬處。
依稀彷彿好像疑似……我見著四阿哥的額頭爆出一條青筋。
“呵。”我撫額嘆息一聲,“人家忽然有些暈眩,上床養身先。”
說著,我腳底抹油就要溜之大吉,十三阿哥卻輕咳一聲,我掉頭一看,他那哀婉的眼神分明在訴說我把兩條腿跑不快的他獨自丟下面對隨時可能發飈的四阿哥是多麼的不hd。
無奈之下,我挪到十三阿哥身邊,他從懷裡抽出一件金絲手巾把兒塞給我,我從杭繡認出這是康熙早些時日賞賜給德妃之物,德妃自留20幅,剩下的各分四阿哥和十四阿哥10幅,我也從四阿哥處得了2幅,而十三阿哥手裡這幅不消說,總是四阿哥給他的,難為他倒帶在身邊。
我捏著手帕蹭回四阿哥旁,屈下身,左三圈,右三圈替他略擦了一遍,偏偏要緊處就將手一飄,絕不沾邊。
四阿哥苦忍表情,同十三阿哥交談片刻,到底忍無可忍,霍的起身轉入後室更衣,亦不要我跟,讓我留在外面陪十三阿哥說話。
我重新添過茶,再轉向十三阿哥,他抬眼望著我,神色出奇溫柔,似曾相識。
“你救了我的命。”他說。
我遞果品給他:“你也救過我的。”
他一下扣住我的手腕,就像捏在我心上:“這裡如何青了一塊?”
我不動聲色抽回手,還用說麼?繼續在四阿哥這住下去,身上的青紫淤痕是表指望消啦,肯定會萬紫千紅總是春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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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想見你一面。”十三阿哥慢慢道,“不知你願意麼?”
我揚起眼,十三阿哥伸指在桌上劃了一個“二”字。
我緩緩靠回椅上,過得片刻,方道:“適才你們提及的錫保,應是順承郡王勒克德渾之長孫?——說起來,能讓你捨命相救的人又怎會是泛泛之輩。” (注,為跟出書版照應,錫保小受君統一改為自此章出場。)
不一時,四阿哥換了木棉紅的便服迴轉,我起身:“今兒晚上我去十三阿哥府裡住,許久不見兆佳氏,倒有些想著。”
十三福晉兆佳氏乃是尚書馬爾漢之女,為人溫婉,氣質馥郁,同我頗為相睦,四阿哥亦不以為異,只道:“你隨身應用之物,我先派人送去。”
我點點頭,道乏而退,堪堪走到門邊,四阿哥忽然喚了一聲:“千兒?”
我聞聲回首,四阿哥問:“只住一晚?”
我答是,四阿哥向十三阿哥道:“甚好,今晚你留下,我們兄弟說話。”
十三阿哥含笑道:“是。秉燭夜談。”
我帶門出去,迎面廊下站定一名年青布衣僧人,細審眉目,正是法海。
換了行裝出雍親王府,法海將我帶入一座禪寺,寶剎威嚴,天音盤香,此地於我並非陌生,當日我失去小阿哥,大雨澆心,失魂落魄,正是十三阿哥引我來此見到康熙,因此當我在一間小小禪房見著太子,也不算出乎意料。
相對於十三阿哥的山青水綠,太子的造型可謂個性十足。
堂堂太子殿,居然一副一兩個月沒剃過頭模樣,亦不打辮子,倘若不是預先知道,我一定要拿他當作囚徒或者孤哀子看待——成何體統?
太子盤膝坐在椅上,手裡攥牢一隻酒杯,將我上下打量,半響一笑:“你來了?”話音剛落,他猛然將酒杯擲出,哐啷砸碎牆角,口中罵道:“誰叫你去求人!”
我一滯,卻見牆角暗影處慢慢現出一人,只一個身影,單薄之極,等他抬起臉,目光一閃,錯覺刀子一樣的臉。他的五官絕非那種不帶脂粉氣的俊美,偏偏就讓人想多看兩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