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留神小心,當心給人聽見了報告郡守,就先拿咱們幾個開刀。”
路人談論著、感慨著,雖然也有幾人好奇或同情炮望了菱花一眼,可大部分還是結束在搖頭與視而不見裹。
現在這個世道,誰還管得了誰呢?
活人都已經快活不下去了,哪裡管得到死人葬不葬呢?
葵花整個人直直地跪在粗劣的石板地上,麻木地任憑行人來來去去、指指點點。
自從爹走了之後,她已經是不想再活下去了,這世上根本沒有她活下去的動力和意義了。
待簣錢好好的將爹安葬了之後,她就可以追隨爹的腳步,黃泉路上好相伴了。
冷風颼颼地,不留情地顯過了菱花的臉頰、身體,她在寒風中瑟縮著,蒼白且毫無血色的面龐卻愣愣地,彷彿所有的神魂都已然消失,只剩下肉體些微的感覺還存在。
爹呀爹,您怎麼捨得拋下女一個人?為什麼您在走的那一瞬間不把女也帶走……長夜悽悽,白晝惶惶,您教女怎麼活,怎麼活啊?
她難抑哀傷她遙想從前,爹不時會在做完活以後挑幾個略長得好的土豆(馬鈴薯),興匆匆地帶回家讓她塞進灶爐裡烤,等到她炒好了青菜雞蛋,爺倆用完了晚膳,那灶裡頭的餘炭就能將土豆慢幔烘熱、烘熟。
夜長的時候,她就把松熟透了的土豆取出來扳開,那股飄散而出的熱氣和香氣是她記憶中最甜美的滋味,而在爹的懷襄捧著暖暖的剩餘土豆,手裡、嘴裡剝吃著它的香溫鬆軟,父文倆促陳閒聊就是她最幸福的辰光了。
可是這樣的日子隨著那畝旱田被地主收回,爹的身子一天不如一天後,家畫的歡笑聲就越來越少了。
多了的是濃濃的藥草味,還有父親在喘咳捂胸悸庫的當,她揪著心深深抽疼的恐懼滋味。
每當她在燈下做針線活,趕著要交件給人家的時候,那盞彷佛永遠黯淡的油燈伴著父親粗重痛楚的喘息就變成了她生活裡的全部。
可是就算如此,她也寧願日子還是維持在那樣的辰光不要走,她寧願挑繡上千萬件的衣裳,寧願把眼看瞎了、手戳得再無完膚了,她也要爹再留在身邊,只要他的呼吸不息、心跳不停,她寧可這樣日日夜夜地做下去……做下去……
可這樣的日子竟是再也不能夠了。
思及此,她麻痺了的心痛再度寸寸切割凌通著地整個的靈魂、整個的心,她已然乾枯的眼眶又紅了,淚珠像無力隨風墜落的兩滴一樣,直往下掉。
爹……為什麼您要走……爹啊……
冬天的寒風如旋風般地狂刮起來,恍若要將世上所有的悲哀不乎統統捲上半空中。
就在菱花淚流難禁的同時,整個太原城突然像炸了鍋一樣,驚叫聲、呼喊聲,人馬雜杳的聲音狂湧而起。
菱花愣愣地看著倉皇走避逃開的百姓們,她跪得發麻的雙腿卻再難起身,她也不想起身,無論外面世界多麼驚天動地、崩毀瓦解,也遠遠比不上她早已支離破碎的全命。
“夜將軍的軍隊已經攻進來啦!太原城的守衛士兵節節敗退……郡守已經逃了呀!”
“快跑,袂胞呀……”
大宋兵馬勢如破竹,誰都沒想到來得這麼快,以至於太原方面的駐軍就像冰雪遇上丁游水一般,激化潰逃得鷥惶四散。
呼喊聲、叫罵聲、哭鬧臀,百姓一時人人自危、緊閉門窗,生恐被戰火所波及,來個瘋狂大屠城之類的。
一時之間,只聽著雷聲般的廝殺聲和戰馬嘶鳴的鐵蹄聲,達達地踏破了寂然如死地的城內。
菱花沒有逃也不想逃,她幾乎是麻木又歡迎著死亡氣息的到來……
她何必逃?她已全無可戀,身為子女甚至無能為力安葬老父,自責心痛和喪父之慟已經將她整個人都撕碎了,她又有什麼好逃的呢?
狂風呼呼嘯然,菱花雪白搞素的衣袂在風中飄飛著,她昂然跪立著,彷佛已成了天地間的一方硬石。
這就是鍾離夜第一眼見到的菱花,渾身蒼白若雪,纖瘦弱小的身子卻昂然地跪立在大街上,帶著面對命運的義無反顧。
她低著頭,烏黑的髮絲長長地飄散在背後,隨著狂風肆卷著,猶如風中的斷絮,又猶如憤怒的女神……
他騎在高大黝黑的千里駒上,一身被鱗帶甲的戰將裝備襯托出他凜若天神的氣勢,黑亮的發上沒有戴盔帽,反而是以一條夜黑長巾自額頭束向腦後,他寬闊的印堂和氣度俊凜的臉龐上帶著一絲深刻的研究意味。眸光很快的自她突兀屹立的身子移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