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問題,卻是連唐寅褐也答不上來,一時間陷入了沉默之中。
“他究竟是哪一個種族,什麼來路,只能待日後我再著人調查了。”最終唐寅褐開口道,“不過以他今晚使出的法術來看,一定和妖巫脫不開干係,如果是這樣,倒是可以確定是我之前判斷錯了他的身份……”
“什麼身份?”
唐寅褐想得出神,聽阿紫問起,這才看著她道:“原先我們擊退了海盜船,生擒了他們的船長,我總覺得這勝利來得比我想象的要輕鬆了許多,又加上朝廷緊接著傳過來的令我們放棄海路的指示,讓我一度懷疑這艘所謂的裝備精良的敵船可能不過是朝廷有人布的一個局,這些海盜不過是得了故意從宮中散播出來的訊息,糊里糊塗成了別人的一枚棋子罷了。”
這一番話說是解釋,阿紫卻聽得更加糊塗起來:“朝廷……宮中……佈局?這是什麼意思?這些海盜跟朝廷不是死對頭嗎?怎麼會牽扯在一起?”
見阿紫一臉認真的樣子,唐寅褐只是笑著道:“這裡面涉及的東西太多,我一時半會跟你說不清楚。不過有一點,如果這個人和妖巫有關,就必定不會和欣王有關,以欣王的處事方式來看,他斷然不會去利用一個和妖巫有關的人,哪怕這個人可能根本不知道自己被利用。”
雖然仍是一知半解,但憑著直覺,阿紫卻猜到了一件事:“剛才在甲板上,你不讓阿忠繼續追殺海盜船船長,不是因為你確定他活不久了,而是你故意想要放他一條生路吧?”
沒有料到阿紫突然講出這麼一番話,唐寅褐挑起眉毛看著阿紫,頓了頓,笑出聲來,“沒想到,最終我的心思還是逃不出你的眼睛。”
“為什麼要放走他?”
阿紫追問道,雖然在得知那人與妖巫有關之後,她潛意識裡有些慶幸他的逃脫,卻也明白阿褐這樣放走一個海盜,就是承擔起了回到朝廷之後被責罰的風險。
唐寅褐只是笑笑,沒有回答。
儘管在欣王和唐老爺子手下這麼多年,儘管早已經將‘捉妖令’以及朝廷和宮裡對妖巫的態度爛熟於心,可骨子裡,他仍舊很難像其他人那樣將妖巫視作蠱惑人心的敵對生物,甚至但凡有一絲和妖巫有關的情報,帶給他的都不是警惕和戒備,反倒是同情和惻隱之心。
這也就是為什麼儘管自己如今隨了“唐”姓,表面上被重用,卻很難真的成為唐家和欣王的心腹。
但這些他當然不會講予阿紫聽,所以他只是笑笑,起身催促道:“時間不早了,明天還要從西由上岸,快去休息吧。”
阿紫當然是意猶未盡,卻抵不過唐寅褐的堅持,只得訕訕然回了房間。
剛一踏進門,就看到寶兒迎面趕上去。
“怎麼樣?你有沒有事?我聽幾個船員說你被逃跑的海盜嚇壞了心智,出現了幻覺,神智都有些失常了?”寶兒說著,不住地打量著阿紫。
雖然話說得直率了些,阿紫卻知道她是真的擔心自己,但仍是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道:“我這不是好好的嗎?什麼神智失常,是那幾個船員遇事一點也不沉穩,我和他們講的情報他們也聽不進去,最後險些耽誤了捉拿逃犯的大事。”
“是怎麼回事?你快和我說說。”寶兒聽著就來了興致,拉了阿紫就往自己房裡去。
阿紫把之前的來龍去脈大致說了一遍,只略去了海盜船船長與妖巫有牽扯的那一部分——直覺讓她覺得這件事最好是保留在自己和阿褐之間的好。
“所以,那海盜船船長其實不過是藏在那間密實某個陰暗的角落裡,待大哥和其他人離開了,才尋了機會準備逃出來?”寶兒說著,眯起眼點頭,意味深長地道:“好一個金蟬脫殼,也虧他想得出來。”
看來寶兒是接受了自己的這套說法,阿紫心下送了一口氣。
“對了,”不待阿紫緩過來,寶兒就又拉著她道,“你剛才說拿匕首攻擊那海盜船船長?你怎麼會有匕首的?平時見你一副柔柔弱弱的樣子,沒想到遇到情況倒很是沉穩冷靜,膽量也過人。”
被寶兒這麼誇讚,阿紫羞紅了臉,從腰間把師父的匕首拿出來,遞給寶兒:“這是我師父遇害之前為了保住我一人的性命,用來斬斷那根唯一的通往外界的藤蔓梯的匕首。我一直藏在身上,只是想要留個念想,像是師父在天之靈可以時刻保佑我一樣,沒想到還真的會派上用場。”
寶兒拿著那根約一尺長的匕首,看得出神。
“這匕首……是你師父留下的?”寶兒仔細研究了許久之後,才抬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