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蚌林的景色從視線中消失。
阿紫眼前浮現出師父的笑,和師父和煦的話語,有關師姑的話語。
她跟著笑,問師父:“師姑是怎樣的女子?”
師父的笑就僵在那裡,看著自己的目光深如潭水。
一個乖張跋扈的女子從一邊走過來,高高在上看著自己,眼裡滿是不屑。
阿紫滿眼委屈地看著師父。
“是她?”
師父不語。
女子卻將手中一支玉笛朝著自己的方向丟擲,在空中幻化成白蛇,纏繞在阿紫脖頸上,越縮越緊,直到阿紫喘不過氣來。
阿紫猛地驚醒,這才意識到不過是夢一場。可仔細定睛看去,發覺自己並不是在河蚌林,卻是在一處全木質結構建造而成的寬敞透亮的房間裡,陽光從四面八方射進來,讓整個屋子滿是暖意。
身下的床鋪和被子那樣綿軟舒服,透著陽光和草地的香味,讓她想閉上眼,深陷進去再也不醒過來。
低頭看過去,才發現阿褐守在自己身邊,許是太累了,此時趴在床邊,睡得正酣,濃密的褐色睫毛耷下來,拉出一條長長的陰影鋪蓋在稜角分明的顴骨上。
雖然熟睡著,可一隻手卻緊緊抓住阿紫放在床邊的手不肯放下,似乎生怕她離開。
阿紫揚起嘴角微笑著,從另一側伸手去撫摸阿褐的面龐,指尖觸到他肌膚的那一刻,他一個激靈醒了過來,抬眼朝阿紫看過去,笑容就一點點在臉上綻開來。
“醒了?”
阿褐問。聲音有些沙啞,雙手環握住阿紫的一隻手,在手背上深深一吻。
阿紫輕輕點頭,脖子有一些生疼,她幾不可見地皺了皺眉,問:“我們在什麼地方?”
“金色森林,柳夫人的地界。”阿褐答得平靜。
阿紫卻瞪大了眼望著他:“你見到柳夫人了?我們走出河蚌林了?”
阿褐搖頭:“還沒見著。我受了幻術蠱惑。河蚌林的事情一概不知,醒過來的時候被告知險些誤傷了你,便一刻不停地守在你身邊了。”
“我睡了多久?”
“兩天兩夜。醫生說你只是驚嚇過度。加上呼吸阻塞和一些皮外傷,並未造成其他會留下後患的內傷,只要休息幾日,醒過來就好。怎麼樣?現在有哪裡不舒服嗎?”
阿紫就試著坐起來,阿褐上前去扶她。
雖然腿腳有些發軟。卻並不覺得身子有什麼不適的地方,阿紫在唐寅褐的攙扶下顫顫巍巍站起來,笑著看著她道:“我沒事。”
唐寅褐卻垂著眼滿是自責地道:“對不起……”
阿紫笑著伸手去託著他的面頰,輕輕一吻道:“說什麼傻話。是那片林子的幻術害的,和你有什麼關係。”
“若是我心無雜念……”
“我倒希望你心中有雜念。”阿紫說著,臉不覺羞紅了起來。
唐寅褐看在眼裡。攬了她在懷裡,心中說不出的甜。
“其他人呢?”阿紫過了許久之後問。
“在另外的客房休息。每個人都掛了彩,所幸金色森林的人趕去的及時,救下了所有人的性命。”
阿紫就困惑起來:“是金色森林派人去救下了我們?”
河蚌林裡的幻象和迷陣是他們佈下的,那林子裡遇到的自稱叫柳斯婭的女人一臉蠻橫的模樣,引得阿褐險些殺了自己……為什麼現在卻又救下了他們?
既然要救,何苦又要在之前加害於人?為自己徒增不必要的麻煩?
是什麼讓他們臨時改了主意,刀下留人?
這些問題阿紫還未曾問出口,就看到門外一個長相俊美的男子一襲白衣緩步走了進來。
見到阿紫和阿褐禮貌地躬身一禮,溫文儒雅地道:“我家夫人有請二位到聖殿一見。煩請二位隨我過來。”
阿紫看看阿褐,心中夾雜著些不安,又透著些興奮。
傳言中的柳夫人,這世間最神秘的女人,妖巫界最年長的統治者,一個讓西由太皇太后這樣的女人談之也會色變的人……
一個個有關這位夫人的字眼紛紛從記憶中冒出來,聲聲敲打著她的心。
阿褐攥著她的手緊了緊,阿紫朝他看過去,知道雖然面上不顯,阿褐此時卻也和自己一樣心情激盪。
出了這間客房,阿紫這才第一次見到所謂金色森林的真面貌,難免驚歎不已。
所謂金色森林,果真再難以用其他詞彙來形容眼前的景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