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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部分

有丟人的事,要說丟人數天天捱餓最丟人啦!”

倒也是,孫月清的態度變成了擔憂:“那你二叔可怎麼呢?”

見有人為自己幫腔,郭存志的口齒利索多了:“二叔接不接都能回來,別人也都這樣說,他既然能去就一定能回的來。”

“你說你,老大不小的了,怎麼就不叫人省心?”孫月清心裡難受,她的三個孩子大概在村裡聽的風言風語太多了,都有點不大待見他們的二叔。遠處的場屋外面有人高聲吆喝:“先帶郭存志!”隨即有兩個民兵衝過來,一邊一個掐巴住郭存志,推推搡搡地向場屋走去。

藍守坤負責主審,麻搭著臉子,驕橫而陰沉地坐在場屋中間的板凳上。好像無論什麼人能有機會扮演這種角色,都用不著學,均能心領神會、無師自通。在藍守坤身邊站著幾個亢奮的基幹民兵,他們在八個人裡先選中郭存志,就想上來能開啟一個突破口。藍守坤剛才跟他一對眼神,就知道郭存志跟他哥不一樣,好拾掇。等郭存志一被推進屋來,他使個眼色,民兵們便一擁而上,擼頭蓋臉地一頓臭揍……郭存志被打得矇頭轉向,渾身篩糠。

待屋裡重新又靜了下來,藍守坤才不緊不慢地開始問話:“紅薯苗是不是你們偷吃的?”

“是。”

“你吃沒吃?”

“吃了。”

“吃了多少?”

“多半飽。”

“哎呀,還挺客氣,為嘛不吃飽了?”

“聽說吃多了拉不出屎來。”

民兵們差點沒笑了,藍守坤一拍板凳,有意提高嗓門:“知道拉不出屎還吃?”

“饞的受不了。”

“顧嘴不顧腚的貨!誰領的頭?”

“誰也沒領頭,啊……誰都領頭了……裝好車以後不等大夥商量一下就餓的忍不住了,我偷著抽了一把掖進嘴裡,心裡害怕,拿眼往四外一撒搭,看別人的嘴也在動彈。以後大夥膽兒就大了,你抽一把他抽一把,我只顧自己吃了,真的不知道是誰起的頭……”

這可倒好,藍守坤問什麼,郭存志就說什麼,沒費什麼事就全抖摟了。既然他全坦白了,也就不再捱打,鼻青臉腫地又被押回大場上繼續跪著。

孫月清看著心疼的不行,只一眨眼的工夫兒子竟被打成了爛桃兒,不就是偷吃了一把紅薯秧子嗎,值得下這麼重的手!站崗的基幹民兵歐廣明向存珠使眼色努嘴,存珠理解了他的意思,好像是叫她快點把自己的娘拉走,在這兒守著不僅解決不了問題,反而更糟心。孫月清也知道,與其在這兒陪著挨罰,還不如到村裡去央求支書,說不定還管點用。殺人不過頭點地,罰跪了,捱打了,還要怎麼樣?存志還是個孩子,經不住當人對眾地這麼糟踐。想到這兒她讓閨女扶著擠出人圈子,快步向村裡走去。

場屋裡的審訊還在繼續,拿下了郭存志,知道了他們偷吃紅薯苗的過程,藍守坤心裡就有底了,依次將剩下的七個人挨個往場屋裡提遛,誰交代的痛快,挨的打就少一點,誰死扛著就挨死打。到天傍黑的時候就剩下一個劉玉樸了。

藍守坤嘿嘿一笑,哎喲,主角出場了,就剩下你這一出壓軸的大戲了!

稱劉玉樸為主角,並非指他是這次分吃紅薯苗的主謀,而是指他這個人特殊,是郭家店唯一的地主劉春亭的長子。在父親被鎮壓,母親也相繼病死後,由他帶著弟弟、妹妹,在歧視和重壓下扭結曲折地長到了這麼大。他識文斷字,見人不笑不張嘴,張嘴也是輕聲細語,有幾分女裡女氣,村裡也確實有嘴損的人背地裡叫“二尾子”。在沒有運動的時候曾被招進學校教過書,運動一來又被趕出學校,這番經歷反成為他的罪過。不管是什麼運動來了,他總是村裡一成不變的反面典型……這樣一個主兒還會有誰家的姑娘敢嫁呢?所以放下三十往四十上奔的人了,至今還打著光棍。可就是這樣一個斯文而軟弱的、平時誰都可以欺負的人,今天卻無論怎樣捱揍,就是不承認自己偷吃了紅薯苗。

3 “代食品”(9)

藍守坤既意外又惱恨,劉玉樸死豬不怕開水燙的平靜,無疑是對他的挑戰和蔑視,不審出個結果今天怎麼收場?他的小臉被怒氣和厭惡扭歪了,幾乎是咬著後牙槽在叱責:“他們幾個都承認了,明明就是你們八個人分吃的,你怎麼說自己沒吃?”

劉玉樸聲音很輕,但口氣很確定:“他們吃是他們的事,我沒吃。”

“就你這個小地主最有覺悟、最先進?”

“不錯,就因為我出身不好,所以不敢吃,並不是我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