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好好敘談敘談,蔭崖那邊就交給我了。〃說完,把樓板踩得〃噔噔〃響地走了。
姬夫人是個大賢大德的人,她不僅不責備做了幾十年夫妻的丈夫還向她隱瞞那件大事,相反催促丈夫快快相認下來,骨肉團聚這是多大的喜事!特別昨晚在俞姑的口中,姬夫人知道自己的小澄子有了下落,不久即將返回府第;所以她認定:這天巧奇緣正是姬家該福星高照了。
姬九常陪了夫人下樓到廳堂時,俞姑領著蔭崖已迎候在那裡。二十多年的孤兒今天終於見到了自己的生父,還有什麼比這更激盪心絃呢?他忙不迭地膝行上前叩見父母,三人抱頭哭在一起;連那個以〃羅剎〃著稱、心如鐵石的女豪傑也禁不住在一旁喜淚紛飛。
姬府上擺酒相慶,全家上下川流不息,裡裡外外,熱鬧盈盈。
俞姑覺得這正是勸說姬九常的最好機會,在為他們父子團聚敬酒三巡後,她義正詞嚴地對姬九常說:
〃九常哥,你是一位受人尊敬的老英雄,為人仗義,武藝超群;我們都把你當成一根擎天玉柱;多少年來,你是眾望所歸,江湖上誰不尊敬你'龍形乾坤手'姬九常呢?怎麼這幾年你倒有些反常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兒呢?小澄子是個嫉惡如仇的孩子,前回他誤闖海神祠我見到了他,現在他又急公好義,奔走天涯;再看看眼前這位你在不尋常經歷中所留下的兒子,也是個出類拔萃的人物。九常哥你熟讀史冊,對什麼事當然比妹子我懂得多,而我對你近年來乾的有些事,確實弄不懂!比如說你去巴結商丘總督素裡海和耶律先特等人,你又貪圖點兒什麼?論財,你姬府還嫌少嗎?論勢,你是差點兒,難道說你要這種狐假虎威的勢嗎?這豈是咱們俠義之輩所需要的?當然,現在是元韃勢盛,宋室淪亡,大漢式微,古人有言:'楚雖三戶,亡秦必楚。'我就不信咱們堂堂炎黃兒孫就甘受那麼殘酷的統治。九常哥,做妹子的話雖是重了點兒,但我也是一片苦口婆心;我要你當機立斷!千萬不要一誤再誤,乃至不能自拔,失卻晚節呀!〃
接著俞姑又把解府的仇家是紫臉金羅漢林霄漢說了出來,蔭崖當即跪在父親膝前,請求父親替恩師報仇。
姬夫人一直在旁淌著眼淚,她也帶著哭聲地說:〃億雯妹是一片真忱,語重心長;再說要是沒有解老英雄的救護和撫育,你們父子哪有今日的團圓哪?〃
姬九常正待陳述,這時那總管姬義笑容滿面地奔了進來,一迭連聲地高呼:〃喜事!喜事!〃大家停了話頭忙問是什麼事?他回答說:〃咱家的澄少爺回來了!〃
這給姬家更增添了喜慶的氣氛,只有姬九常臉上的表情分外複雜;對兒子的返回,他高興;但對兒子的魯莽行事和翻了臉離家出走,卻又十分惱火;當此,他只有默不作聲。而最欣喜若狂的是柳蔭崖;一別數月,他無日不在思念這位把兄弟;現在卻變成了親兄弟相會,怎不加倍地喜歡!
羅剎女急於想知道姬澄去江西后的情況,就跟著柳蔭崖一個勁地催促:〃快喚他進來!快喚他進來!〃一會兒,姬澄出現在廳堂上;他的背後還有兩位英俊的小夥子,對其中的一個,柳蔭崖覺得十分面熟;俞姑對他們看了又看,嗤地一笑,差點兒把口中的酒都噴了出來。
姬夫人真想摟住心愛的兒子痛哭一場,礙著有客人在,硬是抑制住了。姬澄見俞姑和柳蔭崖同時在自己家裡,這一喜非同小可;那廳堂上同時響起了各種聲音:哭中有笑,笑中有哭,但不論是哭是笑,今天聽來都是喜孜孜的。
姬澄在參拜父母的一瞬間,柳蔭崖已把那位覺得面善的小夥子認出來了,原來她是自己的師妹解驪珠改裝的。
解驪珠一看在座的有自從太湖分手以來一直在朝思暮想中的師哥,又想到自己經磨歷劫差點兒難以與師哥見面,再也忍耐不住了,竟嚎啕著奔了上去,兩個人又哭在一堆。
另外的一位小夥子,姬九常也把他認出來了;但他有說不出的驚訝:這兩個勢不兩立的對頭,怎麼會在一起呢?………他就是上天峰紫面金羅漢的兒子林冠航。
姬夫人忙招呼兩人入席。俞姑一把拉過解驪珠挨在自已身邊坐下,笑吟吟地說:〃你一跨進門,我就認出你是女汾男裝的;解姑娘,你怎麼也不會想到,小澄子的父親是你師哥的生父,你也應該上前去見個禮。〃
解驪珠雖然深感突兀,但她玲瓏乖巧,立即上去大禮參拜。
姬九常連稱:〃不敢!不敢!〃
姬夫人自己沒有女兒,她親熱地扶起解驪珠,摟在自己膝上,上上下下地看個不停,這份高興勁兒就甭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