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酒食,待飯後即賞。是勳還把整個膚施城裡的各種酒漿、各種肉食全都蒐集起來,一車一車地運去給匈奴兵。待得他們大快朵頤之後,也都帶了三分醉意,是刺史才領著一眾幕僚、部曲,由數百漢兵押了五乘大車,前來犒勞。
這五乘大車上雖然蓋著氈布,但想必都裝滿了箱籠,匈奴兵見了,個個兩眼放光,口水橫流。是勳端坐馬車之中,先不下車,卻由郭淮招呼道:“整列。刺史訓話!”
發賞之前先說幾句話。漢人習慣如此。匈奴人也不能外——賞賜當然不是白給,發賞是要你為主君賣命,從此作戰更加奮勇的,此乃題中應有之意也,自然要先分說明白。匈奴兵不疑有他,全都出帳而立——當然啦,他們是沒有經過陣列訓練的,所以隊伍歪七扭八的。完全瞧不出橫縱列來,而且有不少匈奴兵酒喝多了,站在那兒還總打晃。
是勳在馬車上緩緩站起身來,面沉似水,左右環視,然後即擺擺手:“都坐下吧。”匈奴兵如聞大赦,“呼啦”一聲,全都盤腿坐在了地上——倒是比站隊要整齊得多。隨即是勳注目劉宙:“當戶何在?上前呈驗兵馬。”
劉宙心說漢人就是事兒多,我這五百人,來的時候你就點驗過了。這一路上也沒打過仗,也沒少過人。難道還擔心我會吃空餉麼?然而昨夜郭淮奉是勳之命,先悄悄地給他送來了好幾箱的財物,囑咐他說:“膚施實貧,府庫皆虛,故此使君明日發賞,恐未必如卿等之意也。先以賜卿,還勞明日彈壓軍士,不使生亂——且待全郡皆平,自然財充物足,可孚全軍之意。”劉宙拿人的手短,自然要把姿態放得低一點兒,給是勳足夠的面子,於是當即邁前幾步,來到是勳馬車之前,高聲稟報道:“小人所部五百騎,並無缺損,佈列於此,專候大人點驗。”
是勳略微點一點頭,將手一招,於是後面那五輛大車便推來前面。說時遲,那時快,是家部曲掀開氈布,稍一撥弄,便見大車前方有厚板立起,厚板上彩繪怪面,都張著血盆大口,露出森然利齒,實足攝人心魄!
匈奴兵全都大驚失色!
想當初是勳在永安城內以火箭車大破匈奴左谷蠡王部與雁門兵,殺傷、俘獲數量並不算多,敗兵大多跑散,其中不少逃回本部,難免四處傳揚,都說是大人能驅怪獸,口吐火蛇,中者立死,好不可怕!導致匈奴中人心惶惶,還幸虧後來呼廚泉、去卑等遣人四處解釋,說那並非怪獸,乃漢家的法寶,車上載以火箭,雖然厲害,卻也並非難以躲避,好不容易才把恐慌情緒給按下去了。
這事兒,是勳透過來時與眾多匈奴兵交談、套話,早就已經打聽清楚啦。就有匈奴兵問:“傳說大人有如此法寶,何不以之破敵,還須我等何用?”是勳笑著給他們解釋:“法寶雖強,難以破眾,況敵軍若上千數,若即跑散,法寶難追。還須汝等縱騎踐踏,才得全勝。”
所以說匈奴兵裡雖然真正見過火箭車的不多,但透過傳聞,這種利器如何恐怖,早就烙印在他們心靈深處啦,當下一見怪面浮現,就有七成猛然醒覺:“難道這便是那漢家法寶麼?是大人為何朝向我們祭出此寶來?!”立刻轟然大亂,若非全都坐在地上,而仍然站著,恐怕便會瞬間跑散。
還站著的,只有劉宙一個,而且距離火箭車最近,當下“啊呀”大叫一聲,轉過身去就要邁步。孫汶在側早有準備,當下一個虎撲,已按住劉宙肩膀,將其牢牢壓在身下。那劉宙雖然弓馬嫻熟,膂力也大,卻並未真正學習過搏擊之術,全是野路子,又促起不意,如何能是孫毓南的對手,一時間竟然掙扎不起。
眼瞧著就有不少匈奴兵爬起身來,待要逃走——剩下的大多是驚得呆了,要麼酒喝多了手足皆軟,慢了半拍——是勳鼓足丹田之氣,揚聲大喝:“不動者,可生;敢妄動者,必死!”身旁部曲早就接到指令,聞言亦齊聲高呼,用匈奴話又重複了一遍。
——這匈奴話,乃是賈衢所授。賈梁道端是當世才俊,自從被是勳授予編戶齊民,整頓平陽四縣的匈奴老弱之職後,很快便自學會了匈奴話。
匈奴兵經此一喝,全都嚇得癱了。只聽劉宙被孫汶牢牢按壓著,口中卻呼:“我等無罪,大人為何要殺我等?!”是勳冷笑一聲:“孰雲汝等無罪?!”(未完待續。。)
第十章、平定上郡
今日便要藉機收拾這些匈奴人,是勳早就拿定了主意,也把前後步驟、相關細節,全都籌謀妥當了。況且他不是一個人幹琢磨的,還跟下屬們商議了許久——他那些下屬,除了個孫汶是大老粗外,有哪個是好相與的?尤其毒辣無過董公盛,心思縝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