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沙漠垂。宿昔秉良弓,楛矢何參差!控弦破左的,右發摧月支。仰手接飛猱,俯身散馬蹄。狡捷過猴猿,勇剽若豹螭。邊城多警急,虜騎數遷移。羽檄從北來,厲馬登高堤。長驅蹈匈奴,左顧凌烏丸。不臣皆平靖。雄視馭草原。歸來謁天子。青史大名鐫!”
這當然也七八成是抄的。範本便是曹植那首鼎鼎大名的《白馬篇》。話說是勳一開始不敢抄曹家人的詩,但如今自家詩名已盛,就不在乎啦。別說曹子建還滿地亂爬呢,就算他業已成年,自己身為“老”詩人和他姑丈,他敢跟自己搶署名權嗎?再說了,如今自家一有詩出,必然哄傳天下。子建不會見不到,就能硬生生把他未來的靈感扼殺在搖籃中。
當然還有非常重要的一個因素,即此世曹昂尚在,丁夫人亦未與曹操離異,卞夫人扶不了正,他幾個兒子也便只能算是庶出,地位要比原本歷史上低得多啦。曹操會因為一庶子而跟自家妹夫過不去嗎?
是勳想要做……抄一首詩,以勉勵是魏,想來想去,還是這首《白馬篇》的中段最為合適。所以他先修了一下開頭——原詩所描寫的是一漢家遊俠。故此三、四句即為“借問誰家子?幽並遊俠兒”,五句又云“少小去鄉邑”。這當然與目前情境不符。因此便乾脆給改成:“昔為鮮卑男,今為漢家兒。少小雄萬夫……”啦。此外,“長驅蹈匈奴,左顧凌鮮卑”,也給改成了“長驅蹈匈奴,左顧凌烏丸”,雖說是魏做了自家養子,算是漢人了吧,終究鮮卑出身,直接讓他“凌鮮卑”,他心裡肯定不會高興。
為此被迫換韻,此亦無可奈何之事也。
曹植此詩結尾幾句是極悲壯的——“棄身鋒刃端,性命安可懷?父母且不顧,何言子與妻?名編壯士籍,不得中顧私。捐軀赴國難,視死忽如歸。”可是既然悲壯,就說明彩頭不佳,不怎麼吉利。是勳還希望是魏能夠統合鮮卑各部,為漢家鎮守草原呢,不想他那麼快便為國捐軀嘍。因此結尾也給修過了,修完了自己瞧著都化神奇為腐朽……沒辦法,這幾天忙得頭都大了,實在缺乏詩興。
罷了罷了,有中段的華彩,尾巴稍微……哪怕非常地弱,也終不會被人嘲笑吧。
是魏這種小年輕就吃這一套,覽詩而泣,激動得渾身都在顫抖,當場表態:“吾終不負大人所望,若不成功,唯死而已!”是勳趕緊安慰他,說你可別太輕生死——“且觀吾兒縱橫草原也。待得功成,為父將親引高闕覲見天子,得封侯之賞,豈不人生至樂?”
等送走了一眾鮮卑人,是勳返回縣署,拋開一切公務,大白天地蒙著頭直睡到午後,這才覺得精神略微振作一些。於是提起筆來,寫就上奏,命諸葛亮明日便動身前往許都。
翌日晨,諸葛亮才剛走,是勳就同時收到了兩個訊息,都是從離石傳來的。第一個是好訊息,曹淼帶著閨女是雪已經抵達了離石城,郡中屬吏遣人過來詢問,是將夫人、女公子都送到圜陰來呢,還是就安置在離石城中,候使君歸來?
是勳心說當然等我回去啦,圜陰這地方鳥不拉屎的,有啥可待?閨女還小,已經走了上千里路,就別再辛苦奔波啦。回覆說這一兩日便自圜陰返回離石,讓其母女稍待即可。
第二條卻是壞訊息,自許都快馬經離石傳來——就在六、七日前,大司農鄭玄鄭康成突然辭世。是勳也算做了鄭玄好幾年的弟子啦,還得其傳授經學秘要,對那老頭兒多少有點兒感情,聞訊不禁慨然而嘆,用力擠擠眼睛,擠出幾滴眼淚來。
其實他是沒記住,在原本的歷史上,鄭康成去年就該掛了,大概是因為得以入都,操勞國事,辛苦然而快樂著,所以多熬了這麼幾個月。
所謂“一日為師,終身為父”,再加上鄭玄為朝廷顯宦、經世大儒,於是是勳通知僚署,從自己往下,都必須為康成先生戴孝。才剛吩咐下去,郭淮就來請問啊:“按禮,主公當親往都中致祭,甚或扶其柩還鄉,可去不去?”
是勳聞言,驟然而驚,不覺出了一身的冷汗!(未完待續。。)
第二十六章、心喪三年
鄭玄為當世大儒,是勳為其親授門生,按照當時的禮法……其實更準確點兒來說是習俗,鄭玄過世以後,是勳就應當親往致祭,可能還需要扶其靈柩還鄉安葬。可是致祭還則罷了,跟朝廷請一個月的假,快馬馳往許都,來回也不妨礙四月初的出兵美稷之計。倘若扶柩還鄉……我的老天爺啊,鄭玄是北海高密人,從許都到高密,這距離不近且不說,靈柩也不可能快馬運送啊,一來一回,這小半年過去了,朔州這兒黃花菜可都涼啦!
是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