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白影正在白玉曲水橋頭上矗立著,碧水悠悠,水上潮溼而微寒的春風吹起他白色的衣袍與滿頭銀髮,沉靜飄渺,近處桃葉青青粉花點點,遠處山影渺渺,人在山水中,宛若一幅上好的畫卷。
她不禁放緩了腳步,不想打擾那一幅如幻美景。
卻不想那白影一抬手,手中多了一隻竹笛,他抬手便擱在唇邊,吹奏了起來。
渺渺笛聲異常的幽渺,悅耳之中多了莫名的蕭索,只見蒼原寒雪,幽泉碧落,白骨螢火,不見離人愁。
她聽得心中輕軟而微澀,便提著衣袍,足尖悄悄地一點,運了輕功飛花踏葉向白玉橋頭掠過去。
要說她唯一自信的一點,便是她的輕功不比百里初的差,甚至比他更出色,她的習武根骨不算上佳,連寧冬都比不過。
老仙曾經說她連打通任督二脈的機會都很少,更不要說打通生死玄關,增加一甲子功力,成為傲視江湖的最頂尖的一撥高手,所以就這她機敏狡詐、能屈能伸的性子而言,最好就是將輕功身法練習到最好。
她的輕功是從小就被老仙不斷往各種懸崖下丟,給強行練成的。
如今她打通了生死玄關,輕功自然只有更好,所以直到她到百里初的身後,百里初才察覺,他的笛聲一停。
秋葉白便幾步過去,伸手環住他的腰肢,把臉靠在他的背上,輕聲道:“別停,從來沒有聽過你吹笛,很好聽。”
百里初的身形微微一僵,隨後便又放鬆了下去,繼續抬起手裡的笛子吹奏了起來。
這一次的笛聲悠揚,卻不見蕭索,只見浮雲悠悠下,春暖花開,夏草夜重,秋露為霜,冬雪皚皚。
見飛鳥成雙,魚兒成隊,滄海桑田,人間風物迷人如斯。
她把臉兒靠在他仍然帶著水汽潮潤的銀髮裡,鼻息間都是混合著他獨特的香氣,讓人沉醉。
她深深吸了一口氣,閉上眼,抱著他的腰肢更緊,輕喃:“阿初……我愛你。”
不知為何,聽著他笛聲變換,讓她忽然覺得能讓他溫暖,能讓他的笛聲變得輕遠悠長,竟彷彿是她最有成就感的事兒。
也許這便是心中住了一個人的感覺,他的一顰一笑,眉梢眼角皆如相思入了骨。
竟讓她不由自主地說出這一句,她原本以為自己一生都未必會說出口的心意來。
他的笛聲忽然一頓,她擱在他胸膛上的手心能感覺他的心臟似也跟著一頓,然後又緩慢地跳動了起來,甚至慢慢地變快。
她知道他的心速一向比尋常人要慢許多,如今這種失措的速度……
她滿意地輕笑了起來:“別停,我喜歡你的笛聲,只可惜這裡沒有人能和歌。”
她自知自己嗓音太尋常,就不打算來個鸞鳳和鳴了,卻不想話音才落,一道輕渺的歌聲便響了起來。
“折一枝寒山凝碧,上有白雪堆積,數不出青針瘦密,雲海蒼茫萬里。燃一縷蒼炱升起,松香久散不去……。”
這是……秋葉白一愣,她竟不知他還會歌,而且聲音如此清洌悅耳,似風吟青霄,水落碧淵,繚繞耳邊,餘韻悠遠。
聽得她漸漸沉醉,閉上眸子,繼續將臉兒靠在他的背後,心中一片輕軟。
阿初,她的阿初,竟如此驚才豔絕。
她相信自己是第一個能聽他歌的女子。
直到那歌聲渺渺漸漸隨料峭春風消散許久,她方才睜開眸子,柔聲一笑:“不想阿初竟也聽過《松煙入墨》,你可知這曲是我綠竹樓所出,詞是我填的。”
這一首《松煙入墨》乃是綠竹樓的名曲,當初由天琴制曲,當初她填詞,詠的是墨硯,歌的卻是情,何人聽,皆能據自己的心境聽出不同的情境來,愛恨離別,人間百味,加上天琴的技藝,早已在天下才子間流傳極廣。
只是今日自己聽阿初之音,雖不若天琴嗓音那般婉轉華麗,卻更多了一分天然去雕飾的意境,更讓她歡喜。
“阿初,你唱得真好聽。”她輕笑了起來。
百里初慢慢地轉過身來,此時雲消霧散,一道陽光透過雲層,落在他的銀髮上,炫開迷離的光,讓她看不清楚他的面容。
微風掠起他的銀髮,細軟潮溼的髮絲帶著他身上特有的香氣撲面而來,掠過她的臉頰,帶來一點微軟酥癢的觸感,讓她忍不住舒服地眯起眼兒。
所謂撩人心扉,便是如此罷?
也許是他的香氣太撩人,也許是春日涼薄的陽光太美,更或者他清冽又低柔的歌聲裡透出的繾綣柔情讓她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