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信,終有一天,你會彈響。”
於是,谷泉夭埋頭幹活。
羽苒頓時覺得很好奇,這個女子偏偏對什麼都愛好,怎麼會有這麼多精力?
他忽然想到自己,低頭看看自己的那雙冰冷的手。
——自己的人生又該如何呢?
“我敢打賭,你終會彈響這琴。”她信誓旦旦,彷彿說著古老的預言:“這弦續起來了,我就不信你真的彈不響?只是你不願意彈罷了。”
“怎麼賭?”
“十年為期,你若贏了,千金扇甘願成為小侯爺死士,肝腦塗地。”
“無聊。”羽苒冷冷的說了一聲。
萬萬沒想到,這個賭……
他最終還是應下了,而且還輸得一敗塗地。
其實,要他彈響最後一根弦,哪裡用的了十年?
十年,足以愛上一個人,十年,足以背叛一個人。
谷泉夭撥弄著琴絃,一派優雅從容。
羽苒在藍花楹樹下站著,恍若謫仙。
她慢慢的靠近他,彷彿怕把人驚跑一般。
她說:“我仰慕你……很久以前……”
羽苒目光冷淡,沒有一絲驚訝。
“我仰慕你,很久以前就仰慕你。”
谷泉夭重複了一遍,靠近一些,當初只怪自己的靠近的腳步太輕,輕的連一絲漣漪都沒有。
連拒絕人都那麼委婉,羽苒面色沉靜,溫柔優雅:“那是你不瞭解我。”淡淡的,拂去衣衫上的藍花:“你還太年輕。”
當時那個才十八歲的少年對她說:你太年輕。
此時,谷泉夭十四歲生辰剛過。
當時,谷泉夭對這個神秘的少年很痴迷。
那驚才豔豔的智慧,顯赫神秘的背景,如同玉籠罩般如夢似幻的身影。
可是她以前經常在兄長父親的嘴裡聽到羽苒的名聲,只是她不知道是她曾經遇到過那個少年,直到上次在南書院再次相遇,原來一切都還沒有變。
她當時就覺得羽苒完美的不像人,唯一的缺點就是冷淡孤傲,宛若那孤獨的藍花楹,寧靜,幽柔,在絕望中等待希望。
他說:“等你成了我,你就會覺得承諾兩個字太重,要花費一生,甚至一生也還不起。”
承諾,太過沉重。
他,承諾不起,也不會承諾,更不需要承諾。
有些事情無法給,那就不要去傷害。
谷泉夭記得七歲那年,她也是這樣遇到羽苒的,她潛入樂正王府幫白夜如偷資料,可是在離樂正王府不遠處的紅雨園林中,她遇到了他。
他就坐在藍花楹樹下彈琴,身邊還有個美麗的女子,後來呢?後來他們就一起去放風箏,風箏落在樹上,而她當時潛入樂正王府,樂付雨把她當做下人,要求她上去把風箏撿回來,可是她爬上去,又掉下來,然後又爬上去……
那個時候,她記得,她好喜歡那個時候羽苒溫柔的笑,雖然她不認識他,他不記得她,可是那個時候她就很喜歡很喜歡那個少年……一直都沒有忘記……
“谷家?”羽苒幾乎是喃喃自語:“谷家的三小姐?很有趣的一件事情?可是你哥哥一定跟你說過我是個可怕的人吧?”
“你們一樣的可怕。”
有多少人仰慕,便有多少人憎惡。
“確實,一樣的可怕。”
羽苒自嘲的笑著,意欲不明。
“我送你回家吧,這麼晚了,你哥哥一定不會放心你?”
“他放心的很。”
“本侯倒忘記了,三小姐的身份?”
“你說你送我回家的?”
“三小姐放心,我說過的自然不會食言。”
大街之上,早已皓月當空。
月華清如洗,星辰碎如雨。
在京都的古泉遺流的古橋旁有棵很大的藍花楹樹木,此刻正值夏至,花開似錦。
有一女子臨橋而立,如果不是身邊跟著個丫鬟,見過的人會把她當成鬼,因為她實在太美了,美得就不像凡塵中的人。
夢中少年的聲音很好聽,很堅定:“付雨,等到下雨了,雨後藍花就會開遍,我再約你。”
只是,以後便沒有了以後。
她等了很久,等來了那句:“雨送黃昏花易落,以前是羽苒任性了,還望樂小姐海涵,此後,就不要再見了吧。”
唯獨那一句:忘了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