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子離市中心不遠,很乾淨的兩居室,簡東平在告訴他們從哪裡可以拿到乾淨被褥後,便匆匆告辭。邱元元送完簡東平回來,發現陸勁坐在方桌前,正在看一封泛黃的信件,他的手邊亂七八糟地堆放著一大疊信和幾份影印件。邱元元知道,那疊信一定是一號歹徒多年前寫給他的,那裡面一定有很重要的線索,但是現在,她已經不想再談案子的事了。
她走到他身邊,衣服擦著他的衣服,站定,然後一聲不吭地盯著他的頭頂。
他仰起臉來,眯著眼看她,接著,嘴角慢慢浮起微笑。
“元元……”他輕聲叫了一句,好像有什麼話要說,但好像又馬上改變了主意,他丟開手裡的信,站了起來。
“我先去洗澡了。”他說著,拿起那個從便利店帶回來的塑膠袋走向盥洗室。
“嘿!你胳膊和肩上的傷,最好不要沾水。”她叫住了他。
他回頭看了她一眼,又忍不住笑了,“不行,我得洗個澡。”他說。
“那你小心點,沾了水傷口容易發炎,你那可不是一般的傷。”她很認真地提醒道,覺得此刻的自己很像他媽。
照以前的性格,她應該惡聲惡氣地跟他說,“想發炎就儘管沾水吧!反正到時候受苦的是你自己!”她本來是想這麼說的,但看見他消瘦憔悴的臉,看見他溫柔的微笑,她就什麼狠話都說不出來了。
她的語氣讓他在盥洗室門口又轉過臉來。
“我纏上保鮮膜後,水就沒那麼容易沾上傷口了。”他說。
“哈,原來你買保鮮膜是用在這兒啊。”她恍然大悟。
“不然能用在哪兒?”
“我哪知道,正等您教我呢,陸老師。”她歪著頭,笑了。
他安靜地看著她笑,然後說:
“我先去洗澡了。”
他眯著眼睛,眼波一轉,她看不清他眼睛裡的表情,只知道他把手放在盥洗室門把手上,又轉過身來了。
“你今天……能呆多久?”他慢吞吞地問道,像是故意要讓她聽清每一個字。
是的,她聽清了。她也明白了他的意思。她再也不是被他囚禁的小鳥了,她可以隨時離開,而他,一切隨她。
“我不回去了。”她帶著任性的口吻說著,坐到沙發上,雙手並用,把腳上的一個長統靴拉了下來。
他注視著她的一舉一動,仍站在那裡沒有動。
“嗨,別磨蹭,快去洗吧!”她假裝不耐煩地催促道。
他站那兒看著她,忽然歪嘴一笑問道:“要一起嗎?”
她一隻手提著個靴子,愣在那裡,心裡狂呼了一句,好浪漫哪,幹嗎不呢?!但不知為何,她又有點膽怯了。她以前也試過相同的事,但沒什麼感覺,她沒為此特別興奮過,但這個人,僅僅一句話,就可以讓她整個人燃燒起來,就像現在,她覺得自己的臉莫名其妙地都紅了。
他在看她,好像在欣賞她害羞的表情。
“要一起嗎?”好多年前,他也曾經問過同樣的問題,那是2003年的除夕夜,17歲的她站在浴室門口想進去洗澡,他悠閒地坐在沙發上一邊看報紙,一邊問她。
“好,來吧。”她一手插在腰上,蠻橫地回頭看著他。
他似乎很意外她會這麼回答,從報紙上抬起了頭。
“你不想看我嗎?”她冷冰冰地問道,那時候她還沒確定自己的感情,只是被他那無比隱忍的感情搞得煩透了,她想了結這一切。
她以為他會馬上走過來,誰知道他只是用比她更冷漠的聲音回答她:“日光燈下的裸體是最沒看頭的。快去洗澡吧。”
那天她洗得很慢,有點期待他會衝進浴室來,但他始終沒有。他很愛她,這一點她心裡很清楚,雖然他從來沒開口說過。以前,她一直以為愛應該要說出來,愛就應該是佔有,但自從遇到他後,她才明白,世上有種愛叫做放棄。
“要一起嗎?”他又問了一遍。
她把靴子扔在地上,站起來,柔聲說:“我真的好想看你。”
“哦。”他低頭嘆了一聲。
“可是,你教過我的,日光燈下的裸體是最沒看頭的了。你還是快去洗澡吧。”她爽朗地笑起來,覺得自己的臉快燒起來了。她把他推進了盥洗室。
他洗得很快,她在外面只等了5分鐘,就見他穿著汗衫短褲,匆匆從盥洗室裡跑了出來。
“你好快啊。”她嘆道,發現他胳膊上的紗布已經全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