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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部分

靜秋髮現自己以前一點都不瞭解“弟媳婦”,可能她對班上的男生一個都不瞭解,在她眼裡,班上的男生除了貪玩,跟老師調皮,什麼也不懂。特別是象“弟媳婦”這樣的男生,簡直就是小毛孩。但這個小毛孩居然參了軍,而且要用腳踏車帶她,又而且要跟她聊聊,看來真的要刮一下眼睛才行了。

她瞟了他一眼,發現他臉上居然有鬍子,她驚訝萬分,好像以前沒看見過他有鬍子啊。難道一參軍,鬍子就都由基層提拔到上面來了?

到了紙廠,“弟媳婦”幫她找到“甲方”萬昌盛。靜秋一看,所謂萬昌盛,是一個身高不足一米六五的中年男人,又瘦又小,背有點駝,臉上瀰漫著一股死氣,就像大煙鬼一樣,眼角似乎還掛著眼屎,這名字起得真是諷刺與幽默。

“弟媳婦”對萬昌盛說:“萬師傅,這是靜秋,是我同學,我媽叫她到你這裡上工的,你多關照啊。”

靜秋正在驚異於“弟媳婦”的社交辭令,就聽萬昌盛對“弟媳婦”說:“什麼靜秋?這不是張老師的大丫頭嗎?”然後轉過臉,對靜秋說,“小張,我認識你,你媽教過我。她那時候總是叫我好好讀書,說你不好好讀書,以後沒出息。怎麼張老師說人前,落人後,自己的姑娘也不好好讀書,搞得現在要打零工?”

“弟媳婦”說:“你別亂說,人家靜秋書讀得好得很,她這是在等著頂職當老師呢,呆家裡沒事幹,出來打打工。”

萬昌盛說:“噢,一家子都當老師呀?那好啊,不過我這個書讀得不好的人,也還混得不錯嘛。”

靜秋笑笑說:“就是呀,讀書有什麼用?還是你出息,以後就請你多關照了。”

“弟媳婦”又對萬昌盛囑咐了幾句,然後對靜秋說:“我走了,你自己小心,如果這活太累,就叫我媽再給你換一個。”

靜秋說個“謝謝”,就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等“弟媳婦”走遠了,萬昌盛問:“他是你物件?”

“不是。”

“我也說不象嘛,如果他是你物件,他媽還捨得讓你來打零工?”萬昌盛打量了靜秋一會,說,“小張,你放心,你媽教過我,我不會虧待你的。你今天就跟著我去辦貨,我要到河那邊去買些東西。”

那天靜秋就拖著一輛板車,跟著萬昌盛到河那邊去辦貨。萬昌盛一路誇自己愛看書,叫靜秋借些書給他看,還說要給靜秋派輕鬆的活路幹。靜秋哼哼哈哈地答應著,不知道這個萬昌盛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那天下午四點就把事辦完了,萬昌盛把靜秋誇了一通,說以後要辦貨就叫上靜秋,然後說:“我們這裡星期天是不上工的,因為我星期天休息,我不在這裡,零工都會偷懶的,乾脆叫他們星期天不幹,就不用支錢給他們。不過我看你不偷懶,給點活你幹,你幹不幹?”

靜秋以前打工從來不休息星期天的,馬上說:“當然幹”。

萬昌盛說:“那好,明天你就拖著這輛車,到八碼頭那裡的市酒廠去把我定的幾袋酒糟拖回來,廠裡用來餵豬的。我這是照顧你,你不要讓別的零工知道了,免得他們說我對你偏心。”

靜秋立即做感激涕零狀,萬昌盛的自尊心似乎得到了極大滿足,讚許地說:“一看就知道你是個明白人,誰對你好,誰對你壞,你心裡有桿秤。”說著,就從口袋裡摸出兩個條子,“這張是取貨的條子,你明天就憑這個去取貨。這張是食堂的餐票,你明天可以在那裡領兩個大饅頭,算你的午餐。下午五點之前把貨拖回來交給食堂就行了。”

第二天早晨,靜秋一早就起來了,到紙廠拿了板車和饅頭,就向著八碼頭出發。八碼頭在河那邊,大約有十幾裡地。河的上游有個貨運渡口,可以過板車,現在是夏天,河裡的水漲得快齊岸了,就不用拖上拖下河坡,只是上船的時候要小心點,免得連人帶車掉河裡去了。

她象每次出去打工一樣,一出門就把鞋脫了,怕費鞋,穿著鞋出門只是給她媽媽看的。今天她從上到下都是哥哥的舊衣褲,上面是件“海魂衫”,下面是條打了補丁的長褲,被她截短了,只到膝蓋下,半長不短的,當地人叫“二馬駒”的褲子。那時女的不興穿前面開口的褲子,她就把前面的口封了,自己在旁邊開了個口。

夏天太陽大,她戴了頂舊草帽,壓得低低的,免得被人認出,心裡一直轉悠著魯迅那句話:“破帽遮顏過鬧市”,下面一句她就懶得唸了,因為她沒“小樓”,沒法躲到那裡“成一統”。

她剛上了對面的河岸,就覺得要上廁所了。她找到一個公共廁所,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