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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部分

只要讓他享受她全部的溫存。什麼都不會耽誤他享受她,痛苦、惱怒都不會。他可以一邊發大脾氣一邊享受她。〃你究竟是個什麼樣的女人呢?〃他在她身上痙攣著問。

小漁到公寓樓下轉,等江偉。他再說絕話她也決不回嘴。男人說出那麼狠的話,心必定痛得更狠。她直等到半夜仍等個空。回到老頭處,老頭半躺在客廳長沙發上,臉色很壞。他對她笑笑。

她也對他笑笑。有種奇怪的會意在這兩個笑當中。

第二天她下班回來,見他毫無變化地躺著,毫無變化地對她笑笑。他們再次笑笑。到廚房,她發現所有的碟子、碗、鍋都毫無變化地擱著,老頭沒有用過甚至沒有碰過它們。他怎麼啦?她衝出去欲問,但他又笑笑。一個感覺舒適的人才笑得出這個笑。她說服自己停止無中生有的異感。

她開始清掃房子,想在她搬出去時留下個清爽些、人味些的居處給老頭。她希望任何東西經過她手能變得好些;世上沒有理應被糟蹋掉的東西,包括這個糟蹋了自己大半生的老頭。

老頭看著小漁忙。他知道這是她在這兒的最後一天,這一天過完,他倆就兩清了。她將留在身後一所破舊但宜人的房舍和一個孤寂但安詳的老頭。

老頭變了,怎麼變的小漁想不懂。她印象中老頭老在找遺失的東西:鞋拔子、老花鏡、剃鬚刀。有次一把椅子散了架,椅墊下他找到了四十年他一直在找的一枚微型聖像,他喜悅得那樣曖昧和神秘,連瑞塔都猜不透那指甲大的聖像所含的故事。似乎偶然地,他悄悄找回了遺失了更久的一部分自己。那一部分的他是寧靜、文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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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節:少女小漁(9)

現在他會拎著還不滿的垃圾袋出去,屆時他會朝小漁看看,像說:你看,我也做事了,我在好好生活了。他彷彿真的在好好做人;再不挨門去拿鄰居家的報看,也不再敲詐偶爾停車在他院外的人。他仍愛赤膊,但小漁回來,他馬上找衣服穿。他仍把電視音量開得驚天動地,但小漁臥室燈一暗,他立刻將它擰得近乎啞然。一天小漁上班,見早晨安靜的太陽裡走著拎提琴的老人,自食其力使老人有了副安泰認真的神情和莊重的舉止。她覺得那樣感動:他是個多正常的老人;那種與世界、人間處出了正當感情的老人。

小漁在院子草地上耙落葉時想,他會好好活下去,即使沒有了瑞塔,沒有了她。無意中,她瞅進窗裡,見老頭在動,在拼死一樣動。他像在以手臂拽起自己身體,很快卻失敗了。他又試,一次比一次猛烈地試,最後妥協了,躺成原樣。

原來他是動不了了!小漁衝回客廳,他見她,又那樣笑。他這樣一直笑到她離去;讓她安安心心按時離去?……她打了急救電話,醫生護士來了,證實了小漁的猜想:那雨裡的一跤摔出後果來了,老頭中了風。他們還告訴她:老頭情況很壞,最理想的結果是一週後發現他還活著,那樣的話,他會再一動不動地活些日子。他們沒用救護車載老頭去醫院,說是反正都一樣了。

老頭現在躺回了自己的床。一些連著橡皮管和瓶子的支架豎在他周圍。護士六小時會來觀察一次,遞些茶飯,換換藥水。

〃你是他什麼人?〃護士問。對老頭這樣的窮病號,她像個仁慈的貴婦人。

老頭和她都賴著不說話。電話鈴響了,她被燒了一樣拔腿就跑。

〃你東西全收拾好了吧?〃江偉在一個很吵鬧的地方給她打電話。聽她答還沒有,他話又躁起來:〃給你兩鐘頭,理好行李,到門口等我!我可不想見他!……〃你似乎也不想見我,小漁想。從那天她攙扶老頭回來,他沒再見她。她等過他幾回,總等不著他。電話裡問他是不是很忙,他會答非所問地說:我他媽的受夠了!好像他是這一年惟一的犧牲。好像這種勾當單單苦了他。好像所有的割讓都是他做的。〃別忘了,〃江偉在那片吵鬧中強調:〃去向他討回三天房錢,你提前三天搬走的!〃

〃他病得很重,可能很危險……〃

〃那跟房錢有什麼相干?〃

她又說,他隨時有死的可能;他說,跟你有什麼相干?對呀對呀,跟我有什麼相干。這樣想著,她回到自己臥室,東抓西抓地收拾了幾件衣服,突然擱下它們,走到老頭屋裡。

護士已走了。老頭像已入睡。她剛想離開,他卻睜了眼。完了,這回非告別不可了。她心裡沒一個詞兒。

〃我以為你已經走了!〃老頭先開了口。她搖搖頭。搖頭是什麼意思?是不走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