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拿自己當殘疾人,無論是身體還是心理。池彌抱著一摞畫框,從戎容身邊走過,“阿姜討厭別人同情他,他說腿瘸就只是個身體特徵,跟單眼皮、雙眼皮的區別沒差。”“我喜歡他這樣的。”戎容一邊說著,一邊想給池彌搭把手。池彌從畫框邊露出倆眼睛,“你說你喜歡什麼?”戎容一愣,笑得眉眼彎彎,“我說我喜歡你……的朋友啊。”重音落在你。果然,某人像被順了毛的大狼狗,頓時戾氣全無,躲開了她的小手,“你幫忙撳電梯,其他不用管。”話雖這麼說,戎容也不能真袖手旁觀,多多少少拎了些手提袋陪著他上上下下。一輪雜物搬完,兩人相對坐在客廳沙發裡,四周居然塞滿了大小姐的東西。“我的東西是不是太多了?”戎容喘著氣,“不應該全都搬過來的。”池彌挑眉,“你還想在明先生那裡放多久?”戎容笑眯眯地說:“他欠我人情,不會計較的。”可不是欠她的麼,要不是為了給大少爺打掩護,她才不會傳緋聞,惹閒醋。“他是不計較,”池彌起身,脫掉了沾灰的衛衣,露出貼身的黑色羊毛衫,肌肉線條清晰可見,轉過身走進廚房,留下一句,“我計較——東西放我這裡,再加房租。”戎容渾身無力,吵都沒勁,“你掉錢眼裡啦?”“嗯,有意見?”“……打又打不過你,我能有啥意見。你就慢慢收租子吧,反正我這輩子賠給你。”戎容閉著眼睛,懶洋洋地窩進沙發,恨不得就這麼睡過去。忽然,沙發一陷。戎容抬起眼皮子,看見池彌端著杯子坐在身邊。“給我噠?”她笑眯眯地伸手接杯子,嘴上不忘貧他,“看不出來,你雖然嘴巴壞,還是很心疼我的嘛……”池彌微笑,然後,一仰脖子——玻璃杯空了。戎容:“……”撇撇嘴,背過臉對著沙發背,手指在沙發上畫圈圈。小氣鬼,仗著體力好欺負人,一杯水都不給,比周扒皮還周扒皮!她這邊正腹誹,只覺得肩頭被人一轉,回過臉來便被覆住了雙唇,溫熱的水從他口中渡了過來,一點點滋潤著她的口腔。末了,他退開了,聲音微微沙啞,“沒熱水了。”所以他焐熱了才渡給她?戎容窩在沙發裡,在他起身準備離開的瞬間拉住了他的手。以她的力氣,根本不可能拉得動池彌。可池彌還是“被”拉得坐回了沙發,“不得不”和她四目相對。戎容嘴唇溼潤,眸光如同四月天裡的江南煙雨,“今天你見過明倫啦,哎別動,坐著!聽我說完。”原本池彌聽見明倫的名字就條件反射地想走,只是被戎容攥著,才不得不耐心聽她說完。“你看到了,他早就知道我喜歡你,只喜歡你。”池彌回過頭,看向她,果然,小姑娘已經紅了臉,聲音越說越弱,“都解釋到這個份上了,你還不明白我的心意嗎?”“什麼心意?”聲音嘶啞。戎容又羞又氣,她喜歡的人是白痴嗎?都說到這份上了,還要怎麼挑明?難不成,她要敲鑼打鼓地上門提親,告訴他,自己的心意就是等年滿二十嫁他為妻,不管富貴貧賤,生生世世永不分離?麻蛋!她是女生!表白這種事,一次就夠啦!池彌本來只是想看她臉紅紅的模樣,沒想到適得其反,眼前的小姑娘面色變了又變,最後乾脆從沙發上爬了起來,光著腳站在地板上,俯視著他滿臉嚴肅,“不懂就算了!我累了,再見!”步子還沒走出兩步,她腰間一緊,人已經被抱了起來。“買了拖鞋,你還是光腳,”池彌的聲音從耳邊傳來,“你這壞習慣怎麼這麼多年都改不掉。”戎容撐了撐腿,腳趾碰到了池彌的拖鞋鞋面,他沒躲,於是她乾脆踩在他腳背上……唔,確實暖和了許多。“腳長在我身上,受涼是我自己遭殃,蚤多不癢、債多不愁,欠你的我慢慢還……你不用替我操心。”戎容哼哼唧唧地說。“我沒有操心,”身後的男人將頭埋進她的頸窩,聲音很悶,“我只是……”“只是什麼?”“動心。”戎容感覺心臟咯噔了一下,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想回頭看他,可他箍得好緊,她只能背對著他,感受著他的呼吸落在她頸窩裡,又熱、又癢。“戎容,從你回來,出現在我面前的那天起,我一直在想一個問題。如果有一天,你突然又說要走,我該如何?是困住你,還是跟著你?”池彌的聲音那麼低,卻因為貼近她的肌膚,彷彿帶著某種胸腔的共鳴,清晰異常。“我不會走啊,”戎容微笑,“我哪也不去,陪著你。”“你成績那麼好,不念書了麼?你家境那麼好,要跟著我在俱樂部裡做一輩子雜活?不可能的,現在的所有都不是長久之計。”戎容微怔。她一直以為,自己回國以來池彌的種種彆扭,都只是因為在吃明倫不著邊際的飛醋。完全不曾想到,他竟是在為他和她的未來而憂心忡忡。但事實上,他是多慮的。即使是出國治療,她的課也從未停止過,美院的課程也只是申請了半學期的走讀,該交的課業一次也沒落下。而且,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