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說好了不要老大養老,如今他倆這處境,大梁知道了能真不管?怎麼著那都是他的親爹孃呢!偏你個實心呆子,竟沒領會這層意思。這不,你沒來得及給報信,自有別人給報了信。昨兒大梁就去縣城把老兩口接回來了。當時我就跟我們當家的說,老的回來沒什麼,可別把小的也招回來。瞧,我竟再沒說錯,這才一天,還真把小的給招回來了。”又嘆了口氣,道:“只怕大梁這回是請神容易送神難啊。我看我們鎮子上,得有一陣子不太平了。”
這時候,正好有個農人挑著擔桃子打陳橋身邊經過。那陳橋也不問人,伸手就從那人的擔子上拿了個桃啃了起來。農人瞪著眼才剛要衝他發火,可看看他這袒胸露懷的痞相,再看看他那胸口繡著的那團不知是什麼的紋身,到底鄉下人膽小,不敢惹事,只得忍氣吞聲地挑著擔子快步走開了。
雷寅雙最是看不得這種惡霸行為,不禁眯了眯眼。可惜的是,那鄉下人自己膽怯縮了頭,叫她就算想伸手管一回閒事都師出無名……於是她回頭向四周看去。就只見街坊四鄰們幾乎全都跟青山兩口子還有賀貨郎一樣,從街邊的店裡探著個頭看著陳橋這一行人,一邊竊竊私語地嘀咕著差不多的訊息。
那陳橋早感覺到眾人看過來的眼了,他卻是一點兒也沒覺得這眼神刺人,甚至還把那挺胸腆肚的姿勢擺得更足了。他往街邊一眼一眼地溜去,見街邊的店鋪幾乎全是他打小就熟識的老字號,不由暗自皺了皺眉。他正盤算著要不要改一改計策,忽然就看到,那家客棧雖然還是個客棧,門頭店招卻是換了塊。他的眼頓時一亮,回頭招呼著身後跟著的三五壯漢道:“一早上過來,怕是還沒吃飯吧?哥哥請你們。”說著,便領著人大搖大擺地進了龍川客棧。
且說瘦猴原正無精打采地趴在桌子上打著蒼蠅,忽然從眼角處看到有人進得店來,他立時堆上一張笑臉,才剛要起身迎過去,卻是這才注意到來人的奇裝異服,不禁打了個愣神兒。
不過顯見著他也是個訓練有素的,只愣了一瞬,那臉上便重又堆上笑,迎過去問著陳橋等人,“幾位是住店還是打尖?”
陳橋連眼尾都不曾給瘦猴一下,只挑了張最顯眼的桌子,大搖大擺地走過去,一邊拿著腔調道:“你家有什麼好酒好菜,給爺統統上上來。”
瘦猴的眼微微一眯,躬著身子笑道:“好酒好菜自是不少的,若是全部上上來,只怕這一張桌子都鋪不下。幾位爺是不是看著可心的挑幾樣?”
他話音未落,那陳橋便猛地一拍桌子,拿腳踩著那長凳,手指幾乎直戳上瘦猴的鼻樑,大聲罵道:“他奶奶的,你個不長眼的龜孫兒,叫你上你就上,廢話那麼多做甚!這是怕老子不給錢怎的?!告訴你,老子肯在你家吃飯,是你家的福氣……”
他還沒嚷嚷完,忽然就聽到身後從高處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
“喲,這一大早的,哪位爺這麼大火氣?”
陳橋扭頭往後一看,便只見客棧通往二樓的樓梯上,一個身材高挑的女子正扶著欄杆探頭往樓下看著。那女子約二十七八歲的模樣,生得杏眼紅唇,眉梢眼底帶著股潑辣之風。而最妙的是,這女子竟穿著身短打男裝。腰間緊緊束著的腰帶,勾勒出她胸前美妙的曲線。便是隔著欄杆,都能叫陳橋等人看到她那兩條裹在褲管裡的長腿。
女子彎著腰,越過欄杆往陳橋臉上看了看,笑道:“眼生。竟是個生客。”說著,大步從樓梯上下來,一邊衝瘦猴吆喝道:“龜孫兒沒長眼,你也沒長眼怎的?客人都說了,好酒好菜統統上來,你廢話什麼?!還不趕緊備酒備菜去!”
說話間,她已經來到了陳橋幾人的桌邊,挽著衣袖對陳橋等人笑道:“小二不懂事,怠慢各位了。小店剛開張不久,承蒙幾位錯愛,肯在小店用飯,這原就是小店的福氣。我看著各位有點臉生,不知可是咱鎮上的鄉鄰?”
那陳橋先還疑惑著那句“龜孫兒沒長眼”是不是這年輕婦人在暗諷著自己,可後面被她那連珠炮似的笑語嫣然一衝,頓時便叫他忘了那一句,只抬著頭,摸著下巴,色眯眯地打量著這婦人。
這兩年陳橋在縣城裡混著,可沒少往那煙花之地溜達,故而他見過的美人也不算少。眼前這婦人的相貌雖比不上那些花街柳巷的頭牌,卻是自有一種別樣的風流韻味。
“你,是這店裡的老闆娘?貴姓?”他問。
“嗐,什麼老闆娘,不過是餬口的生意罷了。”花姐假裝沒看到他那猥瑣的眼神,回身從另一張桌上端了茶壺過來,給這幾人一一倒了盞茶,又道,“我姓花,若不嫌棄,各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