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昨天晚上,當她紅著臉,當她顫著手,剝掉“他”的衣裳——她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的衣裳剝掉,單衣底下,她看到了那層層包著胸膛的白帛。
那時,她還以為“他”是受了傷,才包的那麼厚,心裡還在抱怨哥哥們怎就灌了“他”那麼多酒,真是太不應該了!
白帛上並沒有斑斑的血漬,她起了好奇心,便想解開看看。
當白帛鬆開,她立即瞪直了眼。
她看到了這世界上最可怕的事:雪白瑩瑩的酥胸自白帛底下彈跳出來,那麼真實的映進她的視線。
她的腦子一片空白,耳邊甚至聽不見任何聲音,她將眼睛睜的滾圓滾圓,她不敢相信的去碰觸,碰到的是如水般的細膩和柔軟。
“他”竟是個女子?
當意識到這個事實的時候,她就像遇到鬼一般,幾乎尖叫出聲。
她沒有叫出來。
一把亮晃晃的劍掛到了她脖子上,有人快如閃快的捂住她的嘴,一個冷冷的聲音在耳邊敲響:
“別出聲!不管你看到了什麼?都不許出聲。”
她已出不了聲,只能抬頭看。
自後窗跳進來的楊承,用他手中寒氣逼人的劍對著她。
他冷冷瞪著她,說:
“原本,你發現了我家公子的秘密,我該一劍結果了你……如果你還想活命,如果你不希望你大皇兄府再出什麼驚天奇案,如果你還想你們北滄的百姓著想,那麼,乖乖閉上嘴……當作什麼也沒看到……”
金璇想,當時,她要是敢尖叫,敢反抗,也許,這個侍衛,會不會真的一劍將她斬掉?
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他的表情是那麼的認真——
那種絕然維護的眼神,逼得她將喉嚨裡的尖叫壓下,逼得她眼中的淚滴嗒滴嗒順勢流下……
楊承皺著眉,冷著聲音,低聲喝斥說:
“不許哭,你還有臉哭?這是你不要臉,公子都跟你說過了,她不可能另娶,你卻非把事情做絕了才甘休……現在可好,你把我家公子逼入絕境,也把自己逼進死衚衕,你這是何苦。金璇,就算天下男人死絕了,你也不該做這種倒貼男人的勾當……你,真是不要臉!”
他罵的好凶的。
在那樣一個痛心徹骨的情況下,沒一句安撫,只有罵。
原來,楊承一直知道他家公子是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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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波波的滾燙的液體自唇角流下,燙疼了她的臉孔。
“假的,原來什麼都是假的……一個假男人,賺盡天下人的好評,一對假夫妻,假鳳虛凰,得來所有人的讚譽……而我……卻還在那裡,傻傻的,愛著這麼一個不存在的人……”
終於,一聲痛恨的悲泣自她的唇齒溢位來。
她將那兩個“傻傻”字眼,咬的那麼沉痛,她站起來,將手中的茶盞,痛快的扔到地上,發出“砰”的一聲巨響。
嗚嗚的哭聲終於止不住的在屋子裡散開,她撲倒在桌案上,哭的雙肩發顫。
那是一個女孩子心碎的聲音,她痴迷了這麼多年,愛了這麼多年,終於於一朝內,碎得乾乾淨淨,連渣也抓不住一點!
這海市蜃樓的愛情,原來是這麼的滑稽可笑!
昨天晚上,她沒有哭成,現在這一刻,她終於可以痛痛快快的哭一場了。
窗戶外,探出承東半張臉孔,他臉上落著擔憂,往裡面掃了一眼,想插說什麼,想想,還是退下。
紫珞無助的看著承東離開,只能緊緊閉著嘴巴。
她覺得此時此刻,自己無論說什麼都是狡辯,明明這錯的不是自己,明明自己才是那個該氣怒的人,她卻什麼牢騷也發不了,只能可憐的被人指責,被數落,被憎恨……
悽悽絕望的哭泣聲,就像二胡,來來回回的抽著,來來回回的割著別人心頭的肉。
那肉上,那弦上,全是血,血在不斷的淌,淌得滿地都是,紫珞卻只能看,幫不上一點點忙。
她從沒有害人傷心的意思,她的偽裝,只是在自我保護——在這樣一個男尊女卑的社會里,這是必須的保護層。
“對不起,我並不想傷害你……”
道歉是必須的。
女扮男裝是個不可饒恕的錯誤,女扮男裝,四處留情,更是錯誤中的錯誤。
要命,她沒有四處留情,卻每每惹來女孩子一片赤誠相待。
她好冤。
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