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勳站在原地,單手緊握成拳,從齒縫間溢位三個字:未婚妻?
陸雲昭抱著綺羅上了馬車,朝夕受過訓練,會一點點醫術。她跪在旁邊看了看綺羅的症狀,然後說:“小姐好像是中了一點輕微的迷藥,不過好好睡一覺就會沒事。只是看這臉色,倒有點受了驚嚇,不知道會不會魘著。”
陸雲昭聽了之後,手更緊地抱著綺羅,心中愧疚:“是我來晚了。”
綺羅的確是做了噩夢。夢裡是一座人滿為患的法場,父親跪在行刑臺上,最後看她一眼,然後劊子手砍下了他的頭顱。那血淋淋的頭顱一直滾到了她的腳邊,她嚇到大哭大叫。
“姣姣,娘在這兒,不怕,不怕!”郭雅心把綺羅抱到懷裡,一直摸著她的頭髮,拍她的背。她慢慢平靜下來,又重新睡著了。
寧溪遞了帕子過去,擔心地說:“小姐好多年沒有生病了,回來之後就開始發熱。查不出病因來,真讓人著急。”
玉簪不平地說:“公主不是答應了我們會好好照顧小姐嗎?怎麼把人照顧成這樣?早知道當時就不該讓小姐去。”
郭雅心給綺羅擦了擦臉,又把她平放在床上,帕子疊起來擱在她的額頭。她的整張臉又白又紅,病態中還呈現著嫵媚。
郭雅心問:“雲昭回去了嗎?”
寧溪點了點頭:“公子本來不走,知州大人和陵王都派人來叫他,說是山上行宮走了水。他不得已才離開。”
玉簪在旁邊說:“小姐會不會就是被走水嚇到的?”
郭雅心其實心裡有數,行宮走水的事情恐怕沒有那麼簡單。她也是到了揚州城,聽到陵王來拜訪父親才知道,不僅是四皇子和公主下江南辦差,竟然連劉芳和林勳都在行宮中。
“哎呀!”阿香在門口驚叫一聲,手裡端的湯藥掉在了地上。
玉簪走過去責怪道:“你這丫頭到底怎麼回事?做事老是心不在焉。小姐還在休息,你這麼咋咋呼呼的,吵到她了怎麼辦?”
阿香連忙蹲下去收拾:“對不起,玉簪姐姐,我不是故意的。我馬上就去拿新的來。”
阿香著急跑開了以後,玉簪返回來對郭雅心說:“這丫頭見了表公子,整個人都跟丟了魂一樣。奴婢要不要告誡她一番?表公子那般人物豈是她一個奴婢可以覬覦的。”玉簪心想,當年可是連輔國公的千金都沒能叫表公子動心,阿香也太不自量力了。
郭雅心搖頭道:“不用對她太嚴厲,哪個姑娘十幾歲的時候,沒有個心上人?只要她不做出格的事情就行了。”
玉簪應了聲是。其實她們這些做下人的,最好的出路就是被男主人看上,提個通房,再好點得寵的,做個姨娘已經是頂破天了。那些到了年紀,得主人恩德放出府的,也未必能嫁得好。普通人家都覺得做過丫環的肯定會被男主人染指,畢竟這種事情在內宅並不少見,因此娶回去也是輕看,不珍惜。更有的還覬覦她們這些年積攢的積蓄,被人騙財騙色晚景淒涼的比比皆是。玉簪沒想著生兒育女,所以到了年紀也不出府去,而是繼續伺候郭雅心,打算就這樣過一輩子了。
早些年郭雅心身子不好,曾經提過給玉簪開臉,朱明玉卻死活不同意,實在是憋壞了,寧願讓郭雅心用手給他解決。玉簪也是個聰慧的,老爺眼裡從來都只有夫人一個,她強行作了通房丫頭,也不比在夫人身邊做個大丫環來的好,免得還傷了主僕之間多年的情分。
綺羅的身體底子還是很好的,睡了兩天就醒過來,所有人都鬆了口氣。
她扶著寧溪下床喝粥,向郭雅心打聽城外行宮的情況。郭雅心說:“死了一些舞者和樂工,據說飲宴的時候大家就有些喝醉了,等最後一支舞結束不知為何瓊林閣突然走水,幸好當時宮人已經把皇子和官員都送回去休息了。只是劉公公年紀大了,又酒醉未醒,大概半夜去……的時候沒喊人,失足掉下半路的山崖。只在崖邊找到了他半隻鞋子。”
綺羅當然知道劉芳不是墜崖,而是被活活殺死的,但既然林勳他們這麼說,便是最後的結論了。
從前她覺得自己重新活了一世,又知道後來許多年發生的事,應該足夠自保了,可是看了那天在瓊林閣的搏殺之後,她才發現人命真是比紙還薄。昨天還好端端跟你談笑的人,今天就沒了。她在劉芳,林勳這些握有權柄的人物面前,就像一隻很容易捏死的螞蚱。林勳沒把她一併丟在火海里燒死,真的算是個格外開恩了。
她打定主意一定要離林勳那個人遠遠的,十個她都玩不過一個他。
寧溪給綺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