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以五年,在下還想與將軍一較長短。可惜今日不能因私廢公,憾甚。”王服道:“各為其主罷了。”
說完這句,王服回頭去看自己的“主”。董承此時扶著牆壁,面色鐵青,宛若一尊翁仲。楊修站在董承旁邊,還是那一副戲謔的表情,只是眉宇間隱藏著幾絲狠戾。這兩個人與王服站成一個三角,在黑暗中構成了一幅奇特的畫卷。
城頭傳來弓弦拉緊的聲音,黑暗中對準了王服瘦高的身影。
王服不知道楊修剛才對董承說了什麼,也不關心城頭隨時可能射穿自己的弓箭,他只是一直盯著董承。直到後者張開嘴蠕動了一下,似乎下達了一個命令,王服這才轉身牽過剛才的坐騎,翻身上馬。
“逆賊休走!”
鄧展的幾名親隨衝了過來。王服在馬上突然俯身,寒芒直取鄧展。親隨們大驚之下,紛紛後退挺刀護住將軍。不料這一招只是聲東擊西,趁著追兵腳步一滯的瞬間,王服雙腿一夾,坐騎猛地突破了包圍。
“嗖”的一聲,城頭的弓弦響了,一支羽箭正中王服的肩頭。王服身形微晃,馭馬之勢卻絲毫不減,很快便跑離了皇城。不過他沒有朝城門方向,反而朝著城內跑去。
“快追!”鄧展下了命令。
這樣一個高手,在千軍萬馬的戰場上沒什麼用處,但如果孤身一人想在許都搞出點事來,真沒什麼人能阻止。鄧展的虎豹騎親隨從城門蜂擁而出,緊緊追著王服而去。
鄧展望著遠去的隊伍,握緊長劍,把注意力集中在楊修身後。
剛才王服從楊修身邊疾馳而過,楊修和他身後的高手都沒有動。憑藉野獸般的直覺,鄧展能感覺到那個影子也是個高手,恐怕比王服還厲害,心中頗有忌憚。究竟這個人是敵是友,鄧展還不是很清楚,因此絲毫不敢大意。
楊修看穿了他的心思,指了指城頭,咧嘴笑道:“鄧將軍不必戒懼,我雖不是滿大人的朋友,但也不是他的敵人——至少今晚不是。”
鄧展知道楊修暗指的是什麼。楊修的父親楊彪曾被滿寵抓入許都衛,嚴刑拷打,幾乎送掉了性命,讓城內計程車大夫都震惶不已,那件事甚至驚動了荀令君出面干涉。從那以後,楊、滿兩家,已是世仇。
現在兩個仇人卻大喇喇地攜起手來,即便鄧展再魯鈍,也嗅出了其中的異常氣味。這個純粹的軍人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不想摻和到這些紛爭裡來。
“楊德祖,你不去護駕,還留在這裡做什麼,難道要等西涼兵退盡麼?”滿寵的聲音不陰不陽地從城頭飄下來。楊修仰頭道:“只留你與車騎將軍兩人在此,我可不放心。許都令會用什麼手段,在下可是一清二楚。”
滿寵的面孔從這角度望上去,顯得曖昧不清:“不,你並不清楚。”
急遽變了臉色的,不是楊修,而是站在一旁的董承。
【3】
趙彥一口氣跑到車騎將軍府,肺部已經快爆炸了,撥出的氣息都是辣辣的。對這麼一個從小讀書計程車族子弟來說,這種運動量有點太大了。
車騎將軍府靜悄悄的,似乎一個人都沒有。他停下腳步,扶住膝蓋大口喘了半天氣,然後試探著推了推大門,門是虛掩的,“吱呀”一聲開啟了。趙彥邁步進去,看到董妃提著一個竹邊燈籠站在影壁之前,表情疲憊而淡然。
“彥威?”董妃露出訝異的表情,顯然她沒意料到第一個踏入府邸的是他。
“快走吧!”趙彥顧不得寒暄,一把抓起董妃的袖子,就往外拽,“你父親起兵反曹,現在被外兵截殺,許都衛的人就要來董府抓人了!”
他一分辨出張繡的西涼騎兵,立刻就推測到了真相。西涼兵入城之後,許都的局勢幡然逆轉,董承敗局已定,董妃的處境將陷入前所未有的險惡。
以他的估計,即便荀彧和滿寵做了萬全準備,徹底肅清餘黨也要花上一段時間。這期間的混亂局勢,將是董家人唯一逃生的機會。一念及此,趙彥這才心急火燎地趕來董府。
董妃有些狼狽地甩開趙彥的手,趙彥以為她還在害羞,急道:“都什麼時候了,快隨我出城!”董妃卻停住腳步,把燈籠舉得高高。趙彥發現她的神情有些淒厲,握住燈籠提手的指關節青筋畢現。
“趙彥威!我父親若是事敗,漢室也就完了。這個時候你不去保護皇上,到我這裡做什麼?”
這是一個無理取鬧又有些自大的問題,可趙彥偏偏被噎住了。他是大漢臣子,都城大亂,他應該第一時間去護駕才是。就連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何鬼使神差地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