尺度在哪裡?在既可讓人感受到被愛、又自由的尺度?
遇上我、愛上我必然是極度倒楣。
鍾昂扳過我身子,撫觸著我被海風吹得黏呼呼的面孔。“不。與其讓你以自由為名,淪入逃避,我寧願栓緊線結,讓你有一絲拘束。我無法全然的像朱棣亞對你放任不加聞問。
‘愛情'會使雙方有得有失;我想娶你,在名義上,實質上,得到你,我承諾你自由,你也要付出一些勇氣。我不可能讓你閃避,然後遺忘,再然後讓下一個男人有機可乘。“
“才不會,我喜歡你這一型,怎麼也不會改變的。”我直率的抗議,也為他的侵略氣息心驚。
他笑:“不,愛情不侷限於絕對性的物件。其實朱先生曾有機會與你一生一世;也許谷先生,其他每一位,甚至阿怪先生,只是他們沒有更努力的追求,你的感應又十分遲緩,‘天生相屬'的感覺來自不斷的試探,卻不必要有絕對的物件。”
是嗎?是這樣嗎?
“不可能的,至少我就沒有心情與你以外的人約會,做一些情人才做的蠢事,甚至無病呻吟了起來。”
他哈哈笑出聲:“所以時間很重要。”似乎得意於在我腦海中植入了依戀的種子,如今茁壯得令他滿意。
“鍾昂——告訴我,怎麼克服對‘落幕'的害怕?”我問著,聲音滿是可憐兮兮的無助。
“我們努力想法子,也以時間去等待。重要的,我愛你,你呢?”
這男人!都這時候了還不忘索情!
“好吧,我肯定我愛你。”
浪花撲拍巖岸,捲起千堆雪,又在星月的輝映之下,晶燦出鑽石的光澤。
美麗的夜空,終究也會讓白晝驅逐;浪花撲來又退去,滿滿太平洋的悸動因何而起?
察覺到自己靈魂深處的悲觀,不禁想到自己近三十年的日子活下來,似乎是全然於己不相干的粉墨登場。很詭異。風象星座的女子,怕是連自己也瞭解不了自己。
“我是什麼樣的女人?”月影西移了好大一步,我不肯動身,將身子埋入他懷中更深。
“你是所有人心目中狂妄自我的杜菲凡,我心目中七彩皆俱的強烈女子。人性原本就建構在互相沖突中,每一個你,都是你。”
“為什麼我卻只看到始終如一的你呢?”
“因為我的生命太平凡,性格太死板,像一張空白無趣的畫布。”
人,都有趨於自己所缺乏的向性。因此吸引相契,是嗎?
第十章
很快的,秋天遞嬗走了夏天,炙熱卻未減分毫。
聽說日本的楓葉已漸漸轉紅,揮灑秋日的妍麗,一沾一染的由北海道起始,一路往南走紅下去。
秋天來了,我收到谷亮鴻的傳真。他決定在日本訂婚,然後農曆年時回臺灣結婚。轟動的中日戀情在喧擾了四、五個月之後,在千萬雙目光的注目之下,很奇異的沒有分手,反倒決定一同走入婚姻的殿堂。
小谷沒有親人,他只是口氣粗劣的叫我與鍾老太太這一票人沒事閒著的話,可以去觀禮。其下的渴盼當然不必言喻,更何況他老早叫人送來頭等艙的機票。
所以撇下了自身未解的困擾,我決定去參加小谷的訂婚典禮,並且好生在日本玩上一趟。提早飛去日本,不與別人同行。
嘿嘿!正好也可以躲過朱棣亞的盯人術,他小子老想抓我讓他妻子見上一面,我偏不要。
飛機抵達成田機場不久,我便被兩名小谷派來的人員接往他住的別墅。長途旅行能夠事事教人打點好,實在是很愉快的事。
“嗨!小谷,好久不見。”他在大門口迎接,我伸手捶他肩膀一拳,細細打量這個滿面春風的男人。
“你頭髮留長了!”他大驚小怪著我的直髮披肩,不若以往半長不短,沒有一根會與另一根等長的發況。
“你頭髮也留長了,學死日本鬼子呀!”我撥著他的發,學著怪叫。
“您好,久聞大名。”一聲細柔的女音,以生硬的中文向我打招呼。
我看了過去,認出了是那位日本名模,身高與我相當,骨架勻稱,身材相當好,且很會打扮自己,淡雅中可見一絲狂野活力。大美人耶!
“你也好。”我也以中文打招呼。八百年前修過的日文早還回給老師去了。
“繪子,她就是我的恩人兼好友杜菲凡,菲凡,她是我未婚妻早川見繪子。”
微笑點頭是語言不通時最好用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