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宮側侍衛房值班的頭兒這時已換了我另一個賭友張康年。他早已得了多隆的囑咐,要相助我將刺客救出宮去,卻不可露出絲毫形跡,讓刺客起疑,見我到來,忙迎將上去,使個眼色,要我和他一同走到假山之側,低聲問道:“桂公公,你要怎麼救人?”
我沉吟道:“我再去審審這三個龜兒子,隨機應變便了。”
張康年笑著請了個安,道:“多謝桂公公。”
我奇怪道:“又謝什麼了?”
張康年道:“小人跟著桂公公辦事,以後公公一定不斷提拔。小人升官發財,那是走也走不掉的了。”
我微笑道:“你赤膽忠心給皇上當差,將來只怕一件事。”
張康年一驚,問道:“怕什麼?”
我低聲道:“就只怕你家的倉庫太小,裝不下這許多銀子。”
張康年聽了哈哈大笑,跟著收起笑聲,低聲道:“公公,我們十幾個侍衛暗中都商量好了,大家盡力給公公辦事,說什麼也要保公公做到宮裡的太監總首領。”
我微笑道:“那可妙得很了,等我大得幾歲再說罷。”
我走進侍衛房,來到綁縛方怡等三人的廳中。一會兒工夫不見,三人的精神又委頓了許多,雖然未再受拷打,但兩日兩晚未進飲食,便鐵打的漢子也頂不住了。
廳中看守的七八名侍衛齊向我請安,神態十分恭敬。
我大聲道:“皇上有旨,這三個反賊大逆不道,立即斬首示眾。快去拿些酒肉飯菜來,讓他們吃得飽飽地,免得死了做餓鬼。”眾侍衛齊聲答應。
那虯髯漢子吳立身大聲道:“我們為平西王盡忠而死,流芳百世,勝於你們這些給韃子做奴才的畜生萬倍。
一名侍衛提起鞭子,刷的一鞭打去,罵道:“吳三桂這反賊,叫他轉眼就滿門抄斬。”
方怡卻哇一聲哭出來,眼淚嘩嘩,看的另兩人橫目,不住地嘆氣。
眾侍衛拿了三大碗飯、三大碗酒進來。
我大聲道:“這三個反賊聽得要殺頭,嚇得全身發抖,只怕酒也喝不下,飯也吃不落啦。三位兄弟辛苦些,喂他們每人喝兩口酒,可不能多喝。這一大飯嘛,就喂他們吃了。要是喝得醉了,殺起頭來不知道頸子痛,可太便宜了他們,去到陰世,閻羅王見到三個酒鬼,大大生氣,每個酒鬼先打三百軍棍,那可又害苦了他們。”眾侍衛都笑了起來,喂三人喝酒吃飯。
吳立身大口喝酒,大口吃飯,神色自若,敖彪吃一口飯罵一句:“狗奴才!”方怡臉色慘白,淚如雨下,根本食不下咽。
我又道:“好啦,大夥兒出去。皇上叫我問他們幾句話,問了之後再殺頭。”
張康年躬身道:“是!”領著眾侍衛出去,帶上了門。
我聽得眾人腳步聲走遠,咳嗽一聲,側頭向吳立身等三人打量,臉上露出詭秘的笑容。吳立身罵道:“狗太監,有什麼好笑?”我笑道:“我自笑我的,關你什麼事?”
方怡突然說道:“公公,我……我不是平西王手下,請你救救我,我不想死!”
我一怔,還未答話。
吳立身和敖彪已同時喝了起來:“你胡說什麼?”
方怡止不住淚下,苦苦哀求道:“公公,求求你救我一救,救……救我們一救。”
吳立身喝道,“貪生怕死,算什麼英雄好漢,何必開口求人?”
想不到方怡如此貪生怕死,我不禁笑道:“‘搖頭獅子’吳老爺子,你就瞧在我臉上,少搖幾次頭罷。”
我又從懷中取出劉師兄親筆寫的的那個方勝,打了開來,放在吳老爺子面前,笑道:“你瞧這是誰寫的字?”
方怡側眼先瞧見了,大喜過望,顫聲道:“這真是劉師兄的筆跡。吳師伯,不會錯,我認得師兄的筆跡。”
只聽吳立身讀道:“‘吳師伯:桂公公是自己人,義薄雲天,幹冒奇險,前來相救,務須聽桂公公指示,求脫虎口。侄舟手啟。’嗯,這上面畫了我們沐王府的記認花押,倒是不假。”
我聽劉師兄在信中稱讚自己“義薄雲天”,心中更是歡喜,說道:“那還有假的?”
吳立身卻臨危不懼,仍要查究清楚,問道:“請問閣下尊姓大名。何以肯加援手?”
我乾脆道:“索性對你們說明白了。我是天地會青木堂的香主,名叫韋小寶。我們天地會中有個老頭兒,叫做八臂猿猴徐天川,為了爭執擁唐、擁桂什麼的,和你們沐王府有些紛爭。我與你們沐小王爺也算是有點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