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侍衛營’領班仇恨天,死活不論。”
兩名中年喇嘛恭應一聲掠下牆頭。
老喇嘛沒立即掠下,他仍站在牆頭四下看。
離“雍和宮”不遠處,有座橋,巴三就躲在橋下。
他臉色蒼白,滿嘴是血,靠在橋下不住地喘,氣息很急促,也很微弱。
他知道自己傷得不輕。同時也很清晰地聽到了老喇嘛的話聲。
他躲在橋下不敢動,連抬抬手都不敢。
他知道,老喇嘛是“密宗”中的一等一好手,只要有一點聲息,馬上會傳到老喇嘛耳朵裡。
只一讓老喇嘛發現他躲藏處,再想跑,那就難如登天了。
他躲在橋下足足躲了半個時辰,然後他極其小心地伸出頭去看了看,“雍和宮”的牆上已經沒有了人。
他連遲疑都沒遲疑,立即竄了出去,不知是沒站穩,還是傷得太重了,他摔倒了,可是他很快地又爬了起來,兩個起落便沒了影兒。
巴三帶著重傷,咬著牙,支撐著往外跑。
他知道,他的身份既已敗露,這北京城裡便不能再呆下去了,為今之計只有先跑出城去再說。
傅少華幾個人全陷進了“雍和宮”裡,不是他巴三一個人的能力所能救得了的。可是又不能不想法子營救。要不然只等喇嘛們把人往夏保楨手裡一送,那就沒救了。
巴三知道事態嚴重,也知道得趕快想法子救人,可是究竟用什麼法子,他自己也不知道。
受了這麼重的傷,泥菩薩過河,自身都難保,還能動力氣去救誰?
這倒不是他先顧自己,而是他知道若不先救自己,根本就沒辦法再去救別人。
不管怎麼說,總得先跑出去再說,要是跑不出去連他自己也救不了,真要是那樣,那就什麼都完了。
巴三咬著牙,一口氣跑出了城,看看那身後龐偉的城池,已然遠了,他放心了,這才鬆了一口氣。
這一口氣一鬆松壞了,受了這麼重的傷,能跑這麼遠的路,靠的就是這口氣,如今這口氣一鬆,他只覺得自己跟個洩了氣的皮球似的,身子一軟,眼前一黑,砰然一聲就趴在那兒了,跟著就什麼也不知道了。
好在他摔倒的地方是荒郊野外,地上野草老高,浚石頭,也不是堅硬的地,要不然摔這麼一下傷勢馬上非加重三分不可。
巴三昏死過去了,可是他心裡好像還明白,他很著急,心裡直喝道:“我不能死,我不能死,我要是死了,一切全完了,少爺幾個陷在‘雍和宮’裡,連個知道的人都沒有。”
就憑著這一點求生欲,不知過了多久,他覺得他有知覺了。沒有了知覺還好,一有知覺,馬上就覺得渾身痠痛,渾身的骨頭都散了一般,尤其是胸口,跟讓人撕裂了似的,疼得他忍不住地呻吟出聲。
“鐵騎”四衛個個鐵硬漢,要不是疼得讓人難以忍受,巴三是不會哼一聲的。
他想睜眼,可是一雙眼皮重逾千斤,老半天好不容易地睜開了,眼前卻是一片漆黑。
怎麼回事,難道連眼也瞎了?巴三心裡為之一慘。
可是他突然看到了一點光亮,在跳動著,不知道有多遠,巴三馬上判斷出那是一點燈光,心裡當即為之一鬆,不是眼瞎,敢情是天黑了,已經到了夜裡,到了晚上。
他竟然在荒郊曠野裡昏死了半天還多了,可不,衣裳上都沾了露,潮潮的。
更要命的是他馬上又覺得渴得要命。
任誰都知道,餓好挨,渴難受,巴三隻覺得嘴唇發乾,喉頭髮燥,胸口像有一團火在燃燒,在這時候能有一碗涼水喝下去,渾身上下一定很舒服。
可是誰給他一碗涼水,又上哪兒去找!
忽然間,巴三想起了草上的露水,忙把發乾的嘴唇捱了過去。
嘴唇是溼潤些,可是露水少得可憐,哪能解渴,不但不能解渴,反而使他覺得更渴,更難受。渴加上冷,加上傷,再想想陷在“雍和宮”裡的少爺跟幾個生死夥伴,巴三實在忍不住了,只覺心酸眼痠,臉上癢癢的淚水跟毛蟲在爬似的流了下來。
巴三掉淚了,哭了,趴在草叢裡泣不成聲。
突然,一個粗暴話聲傳了過來:“誰呀?”
巴三一怔,連忙住了聲,吃力地抬起頭往發聲處看,十幾丈外一處小山坡後轉出一個黑影,手裡還提著刀。
巴三沒摸清楚哪一路神聖,沒敢冒然的答腔,夜色很濃,只要他不吭聲,趴在草叢裡不會被人發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