恬沿著遊廊將她送出垂花門,抬眼掃見旁邊通往水秋娘居處的紅漆小門,心裡一動,指了指小門笑道:“我記的姐姐琴藝最精,水先生也擅琴,姐姐哪天有空,過來尋水先生切磋切磋。”
“我那琴……不過能彈出個聲音來,哪敢跟人切磋?水先生是?”李雲裳被李恬一句話說的臉色泛紅,不好意思中又透著絲絲驕傲。
“水先生從前做過宮裡的琴供奉,也擅尺八,她就喜歡你這樣愛琴的。”李恬笑著介紹道,李雲裳臉色微變,滿眼敬畏的回頭看了眼那兩扇紅門,能在宮裡做供奉的,都是頂尖兒的人物,要是能得她指點……
“水先生……真肯指點我?”李雲裳激動的眼睛水亮,李恬忙點頭道:“水先生人很和氣,你有空就來。”
“嗯,那我明兒一早就來。”李雲裳臉上笑容綻放如春花。
傍晚,李恬吃了晚飯,和曹四媳婦對完了木記等幾家小鋪子的帳,曹四媳婦笑道:“這小有小的好處,開業當月就能掙錢,跟本錢比起來,這利可正經不薄。”李恬隨手翻著薄薄的帳冊,笑著沒有說話,這幾家鋪子做的是長遠生意,好處可不在掙錢上,
瓔珞端了兩碗甘草湯送進來,遞了一碗給曹四媳婦笑道:“曹四嫂子辛苦了,喝碗湯潤一潤。”曹四媳婦忙起身接過笑道:“瓔珞妹妹這麼客氣,我可受不住。”李恬慢慢喝了口甘草湯,看著曹四媳婦說起了家常:“實哥兒這幾天好些沒有?”
“好了,哥兒到底是哥兒,玲姐兒那會兒斷奶,直鬧了小十天,他倒好,昨兒我回去,他太婆正喂他喝牛乳子,他看看我,又看看牛乳碗,竟沒理我!只抱著那牛乳碗恨不能把頭都扎進去。”曹四媳婦言語爽快。
“實哥兒好玩的很,”青枝一邊收拾桌子上的紙筆算盤,一邊笑道:“胖的手上胳膊上全是窩窩,見人就笑,一笑那口水呀,”青枝比劃了下:“嘩的一下就流到了這裡!”
一句話說的幾個人都笑起來,李恬看著曹四媳婦囑咐道:“跟他太婆說,牛乳子裡要少放糖霜,他太婆身體不好,別總抱著孫子不鬆手。”
“記下了,五娘子放心,我也怕累著老太太,前兒和他爹商量著又買了兩個小丫頭回來,如今也能搭把手了。”曹四媳婦忙欠了欠身子答道,李恬‘嗯’了一聲,曹四媳婦喝了湯,就告退回去了。
“曹四嫂子這日子越發過的好了。”銀樺感慨了一句。
“這有什麼,你用心侍候五娘子,往後嫁了人,領差使做了管事娘子,這日子不是跟她一樣?!”青枝頭也不抬的回了一句,銀樺正和瓔珞抬著被子架到熏籠上,嘆了口氣道:“這哪是想做就能做的?當初在老夫人屋裡侍候的幾位姐姐,也就曹四嫂子做了跟外頭一樣的管事,一個月掙二十兩銀子。”
“當初老夫人屋裡幾位姐姐,就數紅玉姐姐最用心,也最肯學。”瓔珞溫和的接過話道。
“從前咱們院裡的三等丫頭,一個月也有一兩銀子的月例,外頭哪家有這樣的例?可咱們院裡的三等丫頭,隨便挑一個出去都能做一般人家的大丫頭,這理兒你還不明白?要想多掙銀子,你得有那本事。”青枝泡好清茶,倒了一杯遞給李恬。
李恬接過茶,慢慢抿著,閒閒的聽她們說話,自己屋裡從前丫頭婆子眾多,如今不同往常,她只挑了瓔珞、青枝兩個大丫頭和銀樺、玉葉兩個二等丫頭帶出來,青枝言語爽快,御下嚴厲,銀樺反應極快,跟誰都是自來熟,玉葉看著老實木訥,其實焉壞焉壞的,這三個人都極服瓔珞。
“這倒是,”銀樺喜滋滋的道:“我選進這院子那會兒,我娘高興的擺了好幾桌,去年升了二等,一個月二兩銀子,比我爹我娘加一起還多!”
“正院那邊有什麼動靜沒有?”瓔珞轉頭問了一句,銀樺輕輕‘呀’了一聲,忙看著李恬道:“一直沒有動靜。”青枝的眉梢一下子豎了起來,到嘴的話卻又咽下了,這銀樺差使當的也太不經心了,這樣要緊的事還要等別人問,回去得好好教訓教訓她。
“都這會兒了還沒動靜,看樣子大夫人不想責罰四娘子了。”瓔珞也掃了銀樺一眼,皺了皺眉頭道,李恬沒有說話,銀樺接著道:“花房的閃婆子說,辰初剛過沒多大會兒,她正在園子裡修花枝,看到二門看門的錢大媳婦進來尋二太太說話,接著二太太就去了四娘子屋裡,一會兒功夫,四娘子就往咱們這兒來了。”
“看樣子大夫人不知道四娘子過來的事。”青枝接道,李恬點了下頭:“自小讀書明禮就這點好,她就是想做,也難抹下那張臉,不過睜眼閉眼,縱容一二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