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指瞬間收緊,卻很快放鬆下來,緩緩點點頭。
慕容晉笑了笑,揮手讓他出去。慕辰拿著合約走出來,掩上門,走出這座龐大的建築群,坐上車,回到市中心自己的公寓,關好門,然後才低下頭看著自己手中的紙張。
洛水,已經歸入儒門的企業。
當初迫不得已答應過來,不得不放棄洛水,賣給別人,現在被儒門收購,交給自己玩玩嗎?
慕辰伸手捂住自己的臉,面對慕容家子弟這樣的優厚待遇卻無法欣喜起來。
自己當初拼死拼活奮鬥來的東西,原來就只是慕容家一個小孩子的玩具而已……
他撫摸著紙頁上,冠名了“儒門”的洛水,他的心血,他的第一家公司,他日日夜夜的努力,現在屬於別人。雖然別人看來現在它又回到了他的手上,皆大歡喜,可是他們並不懂得什麼是驕傲,什麼叫做一個驕傲的人。慕辰現在捏著這疊紙,感受到的只有深深的屈辱。手掌覆蓋的面孔發著燒,耳朵的熱度也灼灼地生疼。
又是這樣。
他已經忍到極限了。他在慕容家擁有了很多,可是他並不認為那是自己擁有的東西。他現在是儒門的總裁,可是走在儒門,他絲毫感不到親切。那是別人奮鬥來的東西,打著別人的標籤,他就像一個竊取果實的小偷,又像一個食著嗟來之食的乞丐。
而他不得不食。
慕容辰
手機響起來,慕辰拿出來,看到“易大明星”,四個很久沒有閃爍過的字樣。
“喂,慕辰……”易子希的聲音很奇怪,似乎極度清醒,卻又好像已經醉了。
“你知不知道當時我有多傷心,有多高興……”
出國一年後,一路順風順水的易子希基本恢復了他大學時期的那種荒誕的夜生活。而有一天當他正準備進入酒吧的時候,卻被一個男人攔住。那個男人,留著長長的黑髮,穿著長袍,不像這個世界的人。
他說:“易子希?跟我來。”
然後易子希就莫名其妙地被他帶到了城外的一座山腳下,那個長髮及腰的人應景地拿出一個葫蘆,灌了一口酒。
易子希驚駭地望著他,問:“你是人是鬼?”
那人也不惱,只是笑著喝一口酒,道:“那不重要。”
“那什麼重要?”易子希哭笑不得地問。
“重要的是你是否知道當你在這裡花天酒地的時候,有人為你承受著巨大的壓力,放棄了他一直追求著並且即將實現的生活,做著他最痛恨的事情?”
易子希保持著有些僵硬的笑容:“你在開玩笑吧?”而實際上他像是硬化壞死很久的心卻似乎預測到了什麼,像是冬眠甦醒的蛇一般抽動了一下。
而那個人有些憐憫地笑著,告訴他:“當然不是。”
“他做了什麼?”根本不用問是誰,會默不作聲地做出這樣的事情,會認識這樣的人,除了那個人,那個傷透他的心逼他出了國每天忙碌瘋狂卻仍舊無法釋懷無法忘記的人。
“你知道他想要什麼嗎?”那個人沒有回答,卻反問道。
“他想要什麼?”易子希皺著眉重複:“一種平靜……祥和……的生活?”正因為感受到這點,所以他才會在那個別墅營造那樣的氛圍,而他也確實感到了慕辰的動容。
“也許。”那個人回答:“也許他本心需要的就是那麼簡單,但是那並不是他一直以來追求的東西。”
那個人拎著葫蘆晃一晃,帶著些自嘲地笑道:“畢竟他不是我,他早就決定他的一生並不為自己而活。”
“不為自己?為誰?”易子希的心“咚咚”地跳著。他們彼此傷害得夠厲害了,可是現在他卻激動著、緊張著,帶著蠢蠢欲動的興奮,拙陋地掩飾著自己的急迫,近乎逼問。
“為他守護的那些人。”那個人聳聳肩膀,拎著葫蘆的手畫了一個圈。“他不會允許自己只屬於自己,也不會允許自己只屬於某個人。”
易子希覺得自己臉發燒,他說:“我知道的……沒有人能佔有他。”
“不,你不知道。你不知道他這幾年幾乎只為一個人在活,打破了他的原則,而他始終沒能修補。”那個人看著易子希笑道:“注意到了嗎?是‘沒能’修補,而不是他不想。他想做的事情很少做不到,雖然你有點糊塗,但是這點我想你應該是清楚的。”
易大明星竟然被人說糊塗……他抽抽嘴角,卻只好點點頭,表示自己清楚。
“那個孩子啊……”那個人仰面躺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