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始,嶽萍怕造成無辜群眾傷亡,再三強調,不管對方如何狠毒,我們只能‘文攻武嚇’,切不可草菅人命,為此,文化系統以恫嚇為主。雙方,堅持了一天一夜,廝殺得塵土蔽日,陷入拉鋸戰,文化系統同志巋然不懼,王闖下令炮轟、槍掃,整個大樓被轟得百孔千瘡,面目全非。嶽萍不忍雙方群眾遭池魚之殃,也不願看著國家財產毀於一旦,沉穩而責無旁代地:“大不了一個死!”硬是掙脫阻攔,毅然站出,有種泰山崩於前不變色英氣,朗聲喊道:“王闖,你不是要我麼?我嶽萍就在這裡,要我,停止動武,要開槍,朝我打。”
十三 一著臭棋,血染牢房未果 凜然不懼,群醜一枕黃梁 62
嶽萍的無畏之舉,大出王闖預料,槍聲停止。嶽萍讓他不敢想像的凜然之勢,把王闖鎮住了,本就對嶽萍有種恐懼,再沒了往日兇悍,縮著頭,一時嚇得不知所措,囁囁嚅嚅:“你,你敢出來?”
嶽萍冷笑一聲:“有啥不敢?匯江每寸土地,都是共產黨的天下,當年與國民黨匪徒血戰,都沒彎過腰,豈怕區區你個小丑?讓你的人後撤,放下武器!”
王闖不放心地:“你、你說話可算數?”
嶽萍挺立在陽臺上,清風輕拂,把她的秀髮向後吹起,冷靜地,石刻般站在那裡,藐視著群醜,泰然處之,激情澎湃:“一個真正的共產黨人,在敵人屠刀下,都視死如歸,何況你只不過是替主子狂吠的惡狗,仰人鼻息的奴才,有何懼哉!”進一步要求:“王闖,有膽量,讓你帶來不明真相群眾全部撤走。”
嶽萍巧覽顧盼,見來時氣勢洶洶的人一個個聽得目瞪口呆,一臉不解,神情恍惚。她穩重勁健、勇敢沉著道:“王闖,他們上有父母,下有妻小,更有不諳世事的年輕人,剛踏入人世不久,今後路還長著呢,不要使大好前程為此消逝,用他們生命來築你向上爬的梯子,更不該用沾滿鮮血雙手為一些可恥的陰謀、野心家當無畏犧牲品,就不要對他們勉為其難”
圍攻文化局不少人,過去只聽其名,從沒見過她的音容,一個個翹首踮足,如今,見一箇中年女人眉清目秀,不像王闖一夥說的似青面獠牙,容貌敦大老誠,與王闖浮薄瑣屑之比,大相徑庭。面對無數只槍口,目光依然寧靜,神態依舊如常,毫無懼色。倒是王闖龜縮在個角落裡不敢露頭。只聽她句句在理,自己不怕風險,為他們擔心殷殷,不少人由好奇到傾慕,油然生出瞻仰之情。王闖的表演,卻讓人大跌眼鏡。手裡或槍或刀,不自覺丟到地上,為自己*、率性羞愧,大有上當受騙之感。
王闖怕亂了軍心,忙歇嘶底裡吼道:“好你個資本家臭小姐,也敢教訓老子?”
嶽萍輕蔑地一笑:“作為一個共產黨員,向來光明磊落,王闖,當著眾人,你只說對了一半,一個人出身無法選擇,不錯,我從不隱瞞是資本家出身,這點你說對了,要正告你,我早背叛了自己階級,十八歲就在白色恐怖下加入地下黨,二十一歲就從大學校門奔赴太行邊區,當我與敵人殊死搏鬥,浴血奮戰時,你這個城市破落戶的後代,千夫所指,臭不可聞的家人,還在趁世道不平靜,幹著打家劫舍勾當,連你後來小小年紀,也擠身樑上君子行列,數典問祖,王闖,我沒說錯吧?”
王闖見眾目睽睽,揭出他家臭底和自己當年少有人知醜聞,勃然變色,惱羞成怒,氣急敗壞地:“你,你不要血口噴人,混淆視聽,蠱惑人心,煽動鬧事,對抗偉大的無產階級文化革命,乖乖舉手投降,我……”
“住口!”嶽萍怒斥道:“象你這樣的人,也敢以革命自居,這不啻是天大笑話,毫無羞恥之徒,我已經說過,生命是寶貴的,為了群眾不為此流血,乃至付出生命,也使他們父母妻兒少一份惦念和牽掛,才做出這樣決定,如果你認為是投降,王闖、我正告你。”嶽萍向陽臺邊走了兩步,鎮定自若,指指胸脯:“朝這裡開槍,別像個縮頭烏龜,躲在陰暗角落不敢露頭,我嶽萍若眨眨眼,退半步,決不配已有近二十年黨齡黨員。”
王闖真怕她‘煽動’下去,隊伍譁變,為挽回頹勢,忙吼道:“撤,撤,都他媽給老子撤回去,只要她肯投……”本說投降,接受剛才教訓,忙改口:“投靠革命路線,就是無產階級文化革命偉大勝利。”
王闖帶來的人聽了嶽萍即席演講,不少人都動了心,大有上當受騙之感,‘這樣一個年輕的老革命,會反黨反社會主義?王闖這種背景的人,值得追隨麼?’不少人幡然醒悟,議論紛紛。
王闖已到疲於奔命和窮以應付地步,先前不可一世似被狂風席捲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