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當她站上了窗臺,悲哀地看他的時候,他也只不屑地冷笑著:為我這樣的男人,值得嗎?他甚至沒有動手去拉一把。他沒有!她就這樣從他眼皮底下跳了下去。輕盈得,象是一枚折翼的蝴蝶。你想讓我怎麼做?雲士川問。我不想怎麼做,欠她的,我該還。我只希望找個方法告訴她,如果要我陪,我心甘情願。不要再傷害那些不相干的人了。雲士川沉吟著,來回踱步,從一扇窗前,走到另一扇窗前,突然停了步。咦。他說,這裡什麼時候蓋了座這麼高的樓?7夜,已經很深了。雖然已經打烊,“恆泰珠寶”幾個字上,卻還是霓紅閃爍,不肯浪費絲毫打招牌的時間。雲士川帶著蘇清陽走到商業街上,抬腕看錶,正是4:14。你看這樓,直挺挺地,多象一把劍。雲士川說。再看這影子,這個時間,月亮已經緩緩下落了,把這樓的影子拉得很長,正好映在你商場的魚身上。你這盛極一時的“裕祥”商場,倒成了他“恆泰珠寶”案板上的魚肉,任它宰割啊!這本來只是一個傳說,可是當雲士川再次向自己說起的時候,蘇清陽卻隱隱感到了其中的些許真實。傳說,恆泰珠寶下面的那片土地,原來是一個亂葬崗。說是亂葬崗,其實也沒有一個崗那麼大,只是一個比較大的坑。相傳在抗日戰爭其間,日軍侵佔了這座城市,並進行了一場屠殺。雖然沒有南京大屠殺那麼規模巨大,卻也是同樣的慘絕人寰。後來不知道是什麼人,收拾了街上那些已經無法辨別身份的散屍,在這裡挖了一個大坑,把他們一齊埋了進去,以為可以入土為安。那時候,男人們大多保家衛國,上了前線,遭遇屠殺的,自然多是老幼婦孺。據說這些人死後的怨氣格外重,靈魂會在世上久久徘徊,不願離去。所以這片土地,也就成了大凶之地。好在多年過去,也沒出什麼大亂子。只不過這片凶地,一直無人敢碰,後來開動了建造新城區的工程,將這條街建成了本城最大的商業街,才將那個大坑填平。只可惜,不管商業街上其它地皮價格如何一路高漲,那塊地皮的價被一次一次削得多低,也無人問津。——即使只是個傳說,又有誰敢拿生命來冒這個險呢?誰都知道,鬼神這些東西,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敬而遠之,總是最好。直到一年前,一個神秘人物拍下了這塊地,興建起現在的恆泰珠寶。並且將大樓築成了一個墓碑的形狀。一來,是為了安撫亡滅,二來,卻又以一柄利劍的形式,將邪氣全部逼到了對面的裕祥商場。凶地,成了福地,而被邪氣所逼迫的地方,卻註定要被怨靈所擾。4:14,正是黎明將至前最黑暗的時刻,也正是怨靈們最佳的活動時機。真不是東西!蘇清陽憤怒道,原來是他和我玩了風水上這麼個小把戲。呵呵。也怪不得別人。自從你這商場建成以來,這條街上別家的生意就越來越難做了。他若不用這方寶劍鎮住你,恐怕也難存活啊。在建築上玩風水的門道,本來就是聰明人才留的心眼。再者,這麼便宜的地皮,誰會不動心?那我應該怎麼破解?常規的辦法,是避開劍峰,也就是說你的商場要重建,把魚腹處讓出來。不過,這樣代價也就太大了,而且,魚不成魚,你就不能再“如魚得水”了。那不常規的辦法呢?雲士川走到他面前,凝視著他,緩緩道:曉月不是已經告訴你了嗎?“劍並不想殺人的,它只想歸鞘。”她不是來報復你的啊。她只是看到了你的危險,冒著魂飛魄散的可能,也要現身,來提醒你。她……蘇清陽喉頭哽咽。她還會來嗎?誰知道呢?雲士川說。最後見她那次對你唱的《嫦娥奔月》,也許就是告別。蘇清陽聽著。怔怔的。已是淆然淚下。8不久之後,“裕祥”商場從頂層到三樓,魚身之上,斜斜地拉起一道凸出的廣告位,上面排列著俊男美女的廣告形象。遠遠看去,象是游魚生出了翅膀,又象,是一柄奢華鋥亮的劍鞘。商場裡,型男索女來來往往,又恢復了先前賓客盈門的熱鬧。關於不久前這裡發生的幾起古怪案件,似乎早已被人拋諸腦後。偶被提起,也只會引來些許嘲笑:巧合。巧合你懂嗎?什麼年代了,還這麼迷信!一切,都象往常一樣簡單地重複著。唯一被改變的,也許就是那個已經回覆了記憶的蘇清陽了吧?那個曾經花天酒地,不懂珍惜的男人,恢復記憶後,卻異常地潔身自好起來。據說,他還曾經帶著前女友的遺照,在網上舉辦了一場盛大的婚禮。併發誓,終生不再另娶。很多個微雨的黃昏,蘇清陽都會習慣性地走到窗邊,看著那條清冷的街,呆呆出神。他多麼希望,馬路的那邊,會再次出現那個熟悉的身影。雖然,他並沒有想好,他應該先說對不起,還是,我愛你。☆、紅色旗袍風從沒有關緊的視窗吹進來,撩動著紅色旗袍的裙角,一本日記在風中嘩嘩翻著,停在最後的一頁,紅色的字跡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