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小院裡,與湯藥為伴,卻從來都不叫苦。其實我也知道,十幾歲的孩子,都是怕寂寞的。我卻少有時間陪他。”
“你定是十分疼他。”夢無痕微笑。
“當然,他是我唯一的親人。”
“那現在,他——”夢無痕遲疑地道。
這院子的主人,似已不在這裡。
慕容華衣目光微黯,道,“他——被人帶走了。”
“被人帶走?”她怎麼捨得?
“帶走他的人說,昕兒的病根只有跟著他,才有根治的可能。他甚至說,想要收昕兒為徒。”慕容華衣撇唇道。
“你似乎並不願意?”望著她不以為然的神色,夢無痕問道。
“若不是顧慮到昕兒的病,就是豁出了性命,我也不會讓那人把他帶走的。”想到當時段易影傲氣逼人的樣子,慕容華衣便忍不住暗自咬牙。
“若是真能治好令弟的病,你忍一時的離別之苦,也是值得。”夢無痕安撫道。
至極哀怨地瞅了他一眼,慕容華衣嘆氣。這些道理她自然都懂,卻免不了心頭掛念。昕兒從小未曾離開過她,這次卻……
唉,也不知道他在天涯谷過得怎麼樣。餓了有沒有人送上他最愛的銀耳羹,天涼了有沒有人為他添件衣服,喝完藥有沒有人送上梅子為他去苦?
想著想著,又忍不住長長嘆了口氣。
“華衣——”夢無痕苦笑。眼前的女子,時而銳氣逼人,時而嫵媚嬌柔,彷彿有著千般面貌萬般風情,卻沒想到也會這樣嘆氣。
也許,這就是所謂的舔犢之情吧。若他有弟妹兒女,也許也會像她這樣,時時牽掛,處處憂心。
斜了他一眼,開啟床頭的一個木匣,慕容華衣取出個畫軸。
小心翼翼地展開,潔白的畫紙上,遠山含笑,樹木逢春,一片生機盎然的景象。鬱鬱蔥蔥的林子了,陽光灑落少年的面龐,越發顯出那皓潔的氣息。眉若彎月,目似點漆,長髮隨風,端是清俊秀雅。
指著匍匐少年腳邊的一隻白貂,慕容華衣道,“這隻幼貂是我偶爾在山中獵得的,見它溫馴可愛,便送給昕兒解悶。他很是喜歡,時時都將它帶在身邊。”
這一草一木,一山一水,一人一貂,都畫得細緻靈動,極盡神韻。夢無痕望著畫軸,隱有熟悉之感。
“這畫風,我似是在哪裡見過。”他抬眸道。
“是風宴子畫的。”慕容華衣媚然一笑。
風宴子是武林中的一代怪傑,琴棋書畫,武功機關都有涉獵。其中又以書畫為最,然為人孤僻,所以他的墨寶,世人往往難得一見。
兩年前,因機緣巧合,她在燕山救了身中蛇毒的風宴子,並將他帶回絕命門修養。於是風宴子為昕兒畫下這卷畫軸,一來回報她相救之情,二來也是真真喜歡這靈秀的少年。
只是風宴子即便再出名,失憶後的夢無痕只怕也是不記得了。而她給他看這幅畫的目的,本也不是為了什麼風宴子。
“無痕,以後你若見了這畫中少年,可會認得?”她望著他的眼睛,正色道。
夢無痕點了點頭。
“那麼——”慕容華衣沉睫,道,“如果那天我不在了,請你好好照顧他,可以嗎?”
“你在說什麼?”夢無痕蹙眉。
什麼叫那天她不在了?這語焉不詳的話,聽得他心裡很不舒服。
“你只要記得我今天的話就可以了。”慕容華衣淡淡地道。
“我不明白。”
慕容華衣嫣然一笑。然而這笑容看在夢無痕眼裡,卻覺得泛著絲絲的冷。
只聽她柔聲接道,“無痕,你怎麼就不明白呢!你在我身邊一年了,還看不出我是做什麼買賣的?像我這種人,手裡不知染了多少血,也不知哪天就悄無聲息地去了。殺手本不該有感情,也不該有牽掛,可惜我卻——”
“華衣!”伸手覆住那雙纖白的柔荑,掌心的冰涼令他心頭抽了一下。憐惜地望著她,夢無痕道,“我不管你做的是什麼買賣,也不管你手裡染了多少血。我只知道你曾經答應過,要永遠和我在一起。”
盯著她琉璃般美麗的眸子,他一字一字地道,“你不可以失約,絕對不可以。”
“我……”慕容華衣怔住了,心頭一陣亂過一陣,一時間也不知該說些什麼。
“還有——”夢無痕微微一笑,輕道,“你自己的弟弟,自己去照顧。別妄想託付給別人。我對照顧孩子,一點興趣都沒有。”
“夢